有那麼多的話想說。有那麼多的話想對他說。 他不是一個善於抓住時機的人,而他也並非一個會時常丟擲機會的人。當兩者都能難得的契合上的時候,他才發現一切都跟預想的不一樣。 他想說的完全說不出口。詞不達意,一切便順勢往無關痛癢的方向滑去。 那天早晨的交通情況是前所未有的糟。每個路口都遇上紅燈,加上市區中心人流繁雜,不得不一路小心翼翼的減速慢行。這樣的磨蹭耽擱著,最終到達醫院時已經將近九點四十。 在大廳跟慕少艾分開之後朱痕便一路小跑向會議室奔去。還沒到門口,便見同事一行人自會議室魚貫而出,一邊還亂糟糟的低聲談論著什麼。走在最後的院長雖然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但此時若是迎面碰上顯然對他沒什麼好處。關鍵是反正也已經結束了……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的轉了一個方向,心安理得的朝醫院員工餐廳走去。那裡一向是醫生們在散會之後的必然聚集點,一方面交流會議感想互相吐吐槽,一方面抓緊時間在開始工作之前填飽肚子。而且在這個時候過去,沒準還能碰見慕少艾。 走進餐廳時,他自然而然的四下看了看——那傢伙沒有來。窗邊的位置是空的,一小捧清澈透明的光線籠罩著它,看上去就像一隻靜靜沉在溪水底部的小白紙船。他興味索然,買了早飯和報紙便隨便在旁邊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口傳來同事們聒噪的笑語聲。他剛剛抬起頭,幾個相熟的朋友已經笑嘻嘻的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朱痕,你今天沒去開會是明智的!”急診室的負責人江舫醫生一邊大聲感嘆著一邊猛拍他肩。兩人是多年的老友,自從上高中以來他們就在一個班,犯過無數校規之後一起考上了醫學院,現在又在同一家醫院供職。也算是很有緣分。 “沒去開會不代表可以一直裝死……”一邊的肝膽外科主任陳醫生慢悠悠介面道,“我敢說今天的會議內容絕對是歷年來最心血來潮但同時也最有建設性的,尤其是對於醫院的單身漢來說。” 朱痕聽得莫名其妙,心中頓時升起某種不太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我們那位體恤下屬的八婆院長突然關心起員工們的終身大事了,居然突發奇想要搞一次那種類似於單身派對的活動,能湊幾對算幾對——他以為是市場買鞋子嗎?!老頭子真是腦袋被門夾了……對了,你我不幸同時在列。時間是明天晚上,據說要是不去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朱痕只要聽到單身湊對這類的話就立刻頭大如鬥,再加上什麼嚴重後果的威脅,倔勁一上來更是一千一萬個反感:“嚴重到什麼地步?開除?坐牢?槍斃?” “那不至於。”江舫很快答道,“頂多破壞一下他心中朱痕染跡璧有瑕的形象咯。再卑鄙一點——沒準會扣薪水,或者拼命安排你值班……等等。” “那我不去。”朱痕回答的極乾脆。 “老兄,你至於嗎?”幾個人都笑了,陳醫生慢悠悠的繼續道,“就當是吃他一頓免費餐咯,去了再說,不高興的話悄悄走人就是了,犯不著這麼明顯觸老頭子的眉角。他難得發次瘋,作為下屬就配合一下也無所謂嘛。” 江舫邊笑邊點頭道:“沒錯沒錯,如果你的心理實在無法平衡,就再拉幾個墊背的吧!反正去的人越多老頭子只會越高興。” “嗯,我再補充一點,其實你就是被江舫拉上的墊背之一。” “我說,陳毓鳴你跟我有仇嗎?” “不記得了……不能說沒有,那就假定有吧。” “真是不可理喻。” “你明白理字怎麼寫嗎?” 像往常一樣,對話漸漸的由多人變為兩人,內容也一路朝著莫名其妙的方向發展而去。其它人開始在各自的世界裡神遊,看報紙或者想心事。那兩個傢伙還在快樂的繼續著毫無營養的每日一抬槓,他們還是坐在一起的一群,然而大家都好像已經身處在不同的空間裡,開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墊背的嗎……朱痕注視著手上那份半天沒有翻過頁的報紙,不自覺的微微一笑。 ———— ———— ———— 朱痕在這家醫院呆的時間不算短,平時卻極少來心臟外科。一是工作上沒有這樣的機會,二是也沒什麼好朋友在這個部門,連串門的藉口都找不出。而現在他正順著這裡的走廊穿過病區和護士站,回身避讓那些出入蹣跚的病人,尋找醫生辦公室。這對於他而言似乎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即使事實上醫院每個科室的構造都差不多完全相同。 辦公室裡沒有人。他走出來,護士說慕醫生剛剛去查病房了,半小時之後應該能回來。他沒說話,心想要是在這裡等半個小時,那今天上午自己還上不上班了。當下謝過護士便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注意著每一間經過的病房,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那傢伙熟悉的聲音。很耐心,一字一字說得慢而清晰。 “……不用怕,手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