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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虎牢關外,一馬平川,爾朱氏善於騎兵作戰,又是以少對多,我們沒有任何優勢。我們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為連戰連捷,這一路太過順利,是以一遇到難關,將士們心裡反而氣弱了。”“慶之,你說的有理”,祖老大煞有其事道,“我就覺得這次攻城,怎麼心裡毛毛的,你得給眾將士撒盆狗血!”站在一旁,有份聽到的眾將官,都忍不住憋笑。梁軍暫撤後,陳慶之重新整頓兵馬,集結眾將士,登上高坡,神色自若地喊道,“弟兄們,這是進入洛陽的最後一戰,相信我,此城若攻下,虎牢關將不戰自潰!洛陽已空虛,爾朱氏兵馬不多,軍心不穩,失了滎陽,他們就等於,失去了自己的後背。之前,我們殺敵數十萬,連拔下三十城,我們怕過嗎?難道臨門一腳,城門太硬,就把我們踢崩了,給震懾住了嗎?我下令,最先登上城牆的勇士,賞黃金千兩,封冠軍將軍,最先攻入城池的豪傑,賞黃金五百兩,封奮勇將軍。所有竭力攻城的將士,一律賞黃金二十兩,爵位晉升一級。這是最艱難的一戰,望爾等同心協力,勉力克之!”新帝元顥尚嫌不足,吶喊助威道,“爾等若能,攻破此城,直搗洛陽,必允諾爾等,洗京三日,以彰功德!”慶之與馬佛唸對視一眼,紛紛搖頭,卻也無話可說。之後,慶之親自擂鼓督戰,一時間群情激昂,踴躍作戰。半日後,終於有勇士宋景休、魚天愍率先登上城牆,撕開一道缺口,隨後軍心大振,攻入滎陽。而鎮守虎牢關的爾朱世隆,聽聞滎陽被破的訊息,果然如慶之所料,聞風喪膽,率眾撤走。而洛陽的魏帝,聽聞戰敗訊息,攜重臣匆匆逃出洛陽,北上往上黨避難,梁軍順利開進洛陽。 帝都大軍進駐洛陽後,慶之率領的江左子弟兵,飲馬永寧寺中。永寧寺,本是輝煌的皇家寺廟,在經歷了爾朱榮,洗劫洛陽、屠滅宗室的“河陰之亂”後,寺內僧侶紛紛散盡,所有珍貴的佛像佛具、珠寶玉飾、錦褥畫幡,都被一搶而空,唯餘殿宇空曠,庭院蕭瑟。祖老大曾嗤笑道,“這雕樑畫壁的寶寺,卻給咱們用來跑馬,當真豪奢。”洛陽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在這裡,慶之先祖,曹魏尚書令陳群,制定了九品中正制,這項選官制度,無論南朝北朝,一律沿用至今,影響了三百多年的歲月;在這裡,祖豐先祖,歷任西晉東晉的祖逖大將軍,曾登樓慨嘆,“衣冠士族,盡在洛陽,禮義富盛,人物殷阜”,並在永嘉南渡後,一生念念不忘,收復中原河山。慶之、祖老大、馬佛念,三人縱馬馳騁,從北魏皇宮出發,沿著南北主幹道銅駝街,一路向南穿行,途經三省衙署,御史臺,皇家永寧寺,太社太廟,國子學明堂,屋宇鱗次櫛比,街道寬廣規整,裡坊井井有條。之後,他們再一路往東,繞著洛陽內城跑了一圈,經過東首建春門、東陽門、青陽門,南首平陽門、平昌門、宣陽門、津陽門,西首西明門、西陽門、闔閶門、承明門,北首大夏門、廣莫門。從北門出,就是邙山,三人棄馬登山,只見樹木森列,蒼翠如雲,登上山頂,洛陽盛景一覽無餘,城內一片星羅棋佈,十數座浮圖寶塔高聳,散落地點綴其間,以永寧寺塔最高,其時鐘聲皇皇,雄渾綿長,迴盪在蒼山浮雲之間。慶之稱訟道,“洛陽不愧於,千古帝王之都,黃河、伊水、洛水橫亙四周,巍峨群山環繞其側,山川形勝,易守難攻。”馬佛念遙指洛陽城,悠悠道,“不僅如此,這座洛陽城,是北魏孝文帝費時多年,仿東漢帝都打造,一切皇宮官署的佈置,都與五百年前無異,而我們途經的十三座城門,大多沿襲舊名,一路行來,真有物是人非之感。”祖老大立於其間,一拍他二人雙肩道,“你們倆,能不能,偶爾說說人話?”慶之與佛唸對視一眼,均爽朗大笑。他們三人,歷經這一年的金戈鐵馬,朝夕相處,早已情同兄弟,不分彼此,言笑無忌。祖老大話音一轉,憤憤然道,“可惜這次殺入洛陽,沒有生擒蕭綜那廝,三年前他獻城降魏,害了我們多少淮北弟兄,真是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祖將軍所說的,可是那豫章王蕭綜”,馬佛念嘴角微翹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些,他北降後的狀況,兩位可有興趣一聽?”祖老大不置可否,陳慶之微微點頭。“說起來也巧,這豫章王剛入洛陽時,也下榻在永寧寺。當時北魏朝廷,尚不知該如何安置他,這令他日夜惶惶不安,於是寫下了一首,訴說心中苦悶的‘聽鐘鳴’,沒想到此詩一出,立刻引起了轟動,被洛陽士人爭相傳唱。”“這倒是有趣,佛念快為我二人,吟詠一番!”慶之興致高昂道。“聽鐘鳴,當知在帝城。參差定難數,歷亂百愁生。昔朋舊愛各東西,譬如落葉不更齊。漂漂孤雁何所棲,依依別鶴夜半啼……”無論其人品如何,這觸景傷情、悽清悲愴的動人華章,足以直擊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