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慶之不高興地嘟囔,“誰敢我就揍他!”說完舉起自己粉嫩的拳頭。小兒的凌雲壯志,並沒有改變長姐的決定,守孝一年後,大姐就嫁去了荊家。好在那荊家老三愛重大姐,農忙時還幫著母親,也常允許姐姐回來走動,對他家也頗為照顧。 辯日夏日炎炎,林溪水聲潺潺,常有村裡童子於溪邊嬉戲。草坡上有一黃牛,停停走走,啃食青草,一個紮了小鬏的男童,於榕樹下讀書,周圍嬉鬧聲不盈於耳,卻打擾不到他。溪畔有那半大的少年,看那人如此專注,忍不住想戲弄他,於是扔了一塊石子,正中書簡。只聽“啪”的一聲,那頗厚重的書簡,從男孩手上摔落。可那男孩眼睛也沒眨下,也沒四顧張望,撿起書簡,拍乾淨草泥,儘管接下來看去。一群孩子有了興頭,合起夥來爬上坡去相看,有那認識的叫了起來,“那不是陳家的小病秧子嘛!”有那慣愛說唱的王小六,已經小聲哼起來,“放牛娃,陳病怏,喊不響,跑不快!”慶之也不好裝作聽不見,抬起頭來看了那人一眼,淡然道,“我不叫陳病怏,我叫陳慶之!”那剛扔他石頭的半大少年,是一班玩耍的頭頭,村裡的小夥伴叫他祖老大,那王小六唱時他還好笑,看這小男娃聽到了,也不氣不惱,還正經介紹自己,頗有點不好意思,咳了幾聲。那群小夥伴本嘰嘰喳喳的,隨小六取笑,如今也甚乖覺,紛紛停了口。祖老大笑道,“陳家小子,這書有什麼好看的,你怎麼不和我們一起玩?”慶之看著這少年,比一般孩童大個三兩歲,赤膊短褲,黑黝精瘦,高挑個子,點了點頭道,“那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要是回答出來,我就和你們玩!”大夥鬧道,“有什麼大難題,咱們人多沒有解決不了的,快說來聽聽!”慶之站了起來,指了指快落山的夕陽道,“是中午的日頭離我們近呢,還是傍晚的日頭離我們近呢?”那王小六何等嘴快,忍不住道,“那還用說,當然是中午的近了,中午日頭一曬,熱得人受不了,夕陽可沒那熱頭!”說完得意地望著大傢伙,大半童子紛紛贊和。一個矮小的雙髻童子,弱弱地說,“可是我瞅著這會兒的日頭,大如車蓋,中午的卻小如圓盤,都說遠的小近的大!”正是那趙小么。大夥兒想想也覺得是,怎麼聽著都有道理,紛紛搖頭不知,祖老大本也認可 落碑時至盛夏三伏,一日天氣晴朗,悶熱炎炎,為解暑氣,落碑村的一行小夥伴,商議著往東行,去村頭的太湖游水。夏日的太湖,粼粼瀲灩,在豔陽下,如披上了一層金黃的紗衣。許多童子少年早已脫光了外衣,紮下近岸淺湖裡,一個個比魚兒還悠遊自在。慶之並未下水,而是帶了卷書,簡坐於近岸礁石上讀書。因為與慶之投契,且往年遊慣了,祖豐也不和那幫猴崽子下水,陪他坐在一處,自己做了魚餌釣魚。坐了小半日,也沒有大魚上鉤,祖老大有點耐不住性子,把魚乾拋於一旁石縫間穩住,右手撐著下顎,轉向慶之問道,“怎麼瞅你天天看書,到哪都看書,到底有啥可看的?”慶之微微放下書簡,伸了下腰,含笑瞥了眼還在水裡比劃的小夥伴,緩緩道,“祖老大,你的姓氏,在江東本地不常見啊,你可知道出自何處?”祖豐見他提到自己,來了興致,猶疑道,“我聽村長大爺爺說,祖家是兩百年前從北方避戰亂,遷居到江東來的,我祖上一支遷到國山腳下,怎麼難道書裡有提到我的姓氏?”慶之見他很感興趣,也不藏私,把手上這卷書簡扔給了他,神往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差不離的,你可知你祖上有位頂頂大名的人物,‘聞雞起舞’的祖逖祖將軍,經營江淮,率軍北伐中原,收復故土。”祖老大翻了翻那厚重的書簡,隱約認得“陳氏南遷,司馬晉室,北伐,祖鎮西,江淮”幾字,看得他甚是頭暈眼花,掩卷嘆道,“慶之啊,你也知道我這人,最不愛讀書,只粗略認得出幾個字,還是你給我講講,這裡面說了什麼吧!”慶之也不以為意,打趣道,“聽說村長閒時,自己就辦了個私塾,教些孩童認字。教你平日不好好學,連祖宗的事蹟都讀不透。”他指了指書簡,又道,“這是我十代先祖寫的個人傳記,他本是潁川陳群的四代玄孫陳思,少年時也曾遊學洛陽,見識過京都的衣冠風流。當時八王之亂,引入戎狄,荼毒中原,不得已隨家族渡河南遷,路上缺衣少糧,被一慷慨重義之士祖逖救濟,感懷他有收復中原之志,一路追隨。祖將軍五六年間散盡家財,赤手空拳,經營江淮,收復了黃河以南大片故土,被晉室封為鎮西大將軍。本是一片大好形勢,可惜眾志成城,難敵朝堂詭譎人心!司馬家日益忌憚祖將軍擁兵自重,時常派人掣肘監督,祖將軍抑鬱而亡,北伐終究成空!先祖在祖將軍故去後,與族人落戶國山腳下。傳記裡附有還有他為祖將軍立的傳。”祖老大慎重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