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是你呢?”阿修羅突然開口。柱間被這句話攔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笑了笑:“之前也有一個人問了我同樣的話,她的愛人死了,她為了給她報仇而殺了人,最後問我,如果我是她,又該怎麼做。對您,我還是一樣的回覆——我從不做無用的假設。”阿修羅也笑了:“你真不愧是他的學生。”他彷彿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說,你會為了某個人把心掏空,那麼,你能做到什麼地步呢?只是心頭不痛不癢的一點,還是整個心都為之填滿?”“這也是我一直所矛盾的,相信對他,也是一樣的難題。”“是斑嗎?”阿修羅側過頭。“是他。”柱間點頭肯定,繼續自己的腳步,話語悄然落地,“只有他。” 走出阿什莫爾博物館,柱間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轉而向教學區走去。他並不知道斑去了哪裡,但直覺告訴他,他並沒有走遠。夜裡霧氣溼重,灰黃的磚石建築遠看如同巍峨的城堡,它們大多數還保持著中世紀修道院的風格,從前在這裡讀書的時候,他就總是生出一種錯覺——這些錯落有致的巴洛克式建築,就好像一枚枚巨大的棋子,鎮守著學院這一方棋盤。花圃裡的單瓣月季還在花期,被露水打溼的深紅花瓣像是貴婦人微闔的唇,多情而妖冶。碎石鋪地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兩旁的青草地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柱間加快了腳步,遠處方方正正的一棟方頂建築逐漸顯露出輪廓,門拱下站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宇智波斑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腳步聲,抬起頭,無聲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漫長的停留著。“我不能保證我的勸說起了作用,但是證據都在我的手上,他沒辦法頂替這個罪名。”柱間知道他想問什麼。斑收回目光,看向磚石之間的某一處縫隙:“你是說指控他的證據嗎?”“我承認,是我錯了,我……”柱間嘆了口氣,然而斑只是冷淡的打斷了他的話語:“不要低下你的頭顱,柱間。如果你覺得自己錯了,就糾正,沒必要道歉。”他閉了閉眼,“何況那些所謂的證據,都是阿修羅自己留下的。”“你突然這麼心平氣和的和我交流真讓人吃驚。”柱間低聲笑了笑,“我以為你會一看見我就揍我一拳。”斑依舊沒有表情:“你看起來很輕鬆。你是不是還沒有明白,阿修羅出面頂罪意味著什麼?兇手只可能是……”柱間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把下巴搭在他的肩頭,閉上眼:“別說。”斑抿緊唇,任由這個人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抱著自己,他甚至能感覺到頸側那有些顫抖的溫熱呼吸。“柱間,”他終於還是低聲開口,“你居然會想要逃避嗎?你也有不敢面對現實的時候嗎?”“我是個偵探,從來不會畏懼找出真相。”柱間在長久的沉默後終於作出了回答。斑依舊不曾抬手擁抱他:“那麼,你現在在怕些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情。”柱間收緊手臂,他知道,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剛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起了。記得嗎?你問過我,為什麼會選擇做一個偵探。”“你說,‘在一個時代的背景下給一個國家動手術太過傷筋動骨,要想剷除罪惡,首先要接近它,深刻的瞭解它,才能對症下藥’。”“我的導師,因陀羅教授,曾經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天才,一種是可以看見了反應物就能料到會發生什麼樣的反應,生成什麼樣的物質;而另一種,則是可以根據生成物和少許條件,反推出它的反應物與完整的反應條件。”低沉的話語迴響在空寂無人的門拱下,柱間伸手撫摸著斑微微扎手的長髮,“他告訴我,前者其實很常見,甚至可以靠著經驗的積累來達到,但是後者的能力卻是與生俱來的,很少有人具備。他說,我具備後一種的才華,但如果只把這種才華用在化學的領域,太過可惜。我很感激他,他是我的導師,但對我的指導卻不僅僅是在專業學科上。”“柱間,其實你已經做出了決定,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斑揚起一個冷淡的笑容,“真相就在你眼前,你也決定要揭露他,那麼又何必給自己設定那麼多難以邁過的阻礙。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說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抱住他,等待著這個擁抱的結束。他知道,不會太久。“我需要重新調查這件事情。”“所以?”柱間抬起頭,看了看附近聳立的雕像,最後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拉著斑跑進這一棟老舊的建築:“正好,這裡是神學院,我們去赫爾莫斯的辦公室看看。”腳步有些滯重,阿修羅像是無比疲憊的從門口走出來,目光有些恍惚,卻在看到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愣在原地。因陀羅轉過身,依舊是沒有表情的冷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阿修羅的目光終於有了聚焦,最後專注的看著他:“你也不該在這裡。”因陀羅錯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