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二者兼而有之。”柱間微笑,“不過比起自說自話,我更樂意聽你談談。”“我知道很多,你拿什麼來交換呢?”柱間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紙牌上,斑一挑眉:“那就如你所願。”搖筒被揭開,露出裡面三個五點向上的象牙骰子。賭桌一頭爆發出熱烈的叫好聲,押大的那一方是個蓄了絡腮鬍的男人,洋洋得意的看著自己又一次贏來的那一堆籌碼,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雙眼睜大,彷彿窒息一般張大嘴,手腳痙攣抽搐,整個人從座位上跌倒在了地上,打翻了擺放莫幣和酒杯的小几,發出一聲響亮的動靜。那個男人在地上掙扎打滾,片刻後突然全身一僵,徹底沒了動靜。圍觀的賭徒們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有人下意識彎下身,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後尖叫起來:“他死了!”牌面還未翻開,賭場另一頭的喧囂叫嚷驚動了cifer桌的兩人。柱間與斑幾乎是同時起身,向著那個地方趕去。他們大步穿過一張張錯落擺放的賭桌,這樣近乎默契的反應讓斑有些不滿的皺起眉,但隨即他還是預設了這個與他步調一致的男人。“真是一個充滿意外的夜晚。”柱間隱約聽外圍的人群議論是個男人猝死,目光微沉。斑眯起眼,冷冷開口:“委實意外。”幾乎整個賭場的人全都聚集在此,柱間想要進到最裡面格外艱難,斑嘖了一聲,正準備動手直接撥開人群,卻聽見一聲槍聲在高處響起,隨後又是接連幾槍。所有人霍然一驚,斑最先反應過來,側身閃躲的時候抓住了柱間的胳膊,將他一把拉往自己這邊。吊頂的火盆轟然砸下,火盆下幾個來不及避開的賭徒瞬間引火上身,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其他地方的火盆也紛紛被擊落,瞬間引燃木質賭桌,火勢瞬間在整個地下賭場蔓延開來。柱間被那猝不及防的一拽拉得站立不穩,全身的重量都靠向了拉扯他的男人身上。斑一時間沒能及時保持平衡,被他驀地壓倒在地。大火驚動了人群,所有人一下子張皇失措的四處逃竄,踢翻椅子,推翻賭桌,一片踩踏聲與尖叫聲此起彼伏。斑一把翻身而起,抱著柱間順勢滾到旁邊一張長條賭桌下,避開紛亂的人群。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嫌棄的推開抱著的男人,好像他是一個瘟疫病毒。柱間一頭磕在了賭桌桌角上,嘶了一聲,值得苦笑:“你這翻臉和翻書似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這張賭桌附近,他們兩個人也無法繼續躲藏,濃煙瀰漫,四處一片灰濛。斑捂了口鼻從桌下鑽出,四下張望了片刻,終於發現了那具躺在地上無人顧及的屍體,無視掉周遭的大火,徑直走去。濃煙嗆得他連連咳嗽,而他卻對那些逃竄呼救聲置若罔聞,只一把翻過那具屍體,開始仔細觀察。“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酗酒,之前已經連續在賭場裡賭了起碼三天。”柱間來到他身邊,蹲下身,一併分析起屍體,用袖口掩著口鼻悶聲悶氣的開口。他屏了口氣,伸手掰開屍體的嘴,觀察舌苔的顏色,隨即又檢視了一下他的眼底內部。斑抬起屍體的手,注意到這個人的指甲顏色呈一種不正常的烏黑。果然。他眼底一冷,不再逗留,在大火斷去所有退路前先行起身離開。柱間的注意力還在屍體身上,他又徹底檢查了一遍,抬頭時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置身於一片大火之中,濃煙阻攔視線,根本無處找尋斑的蹤跡。周圍逐漸升高的溫度灼燒著身體裡的水分,柱間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個地方耽擱時間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思緒依舊一片清明,沒有被影響分毫——他準確的辨別出一個方向,然後冒著火勢一路趕了過去。他是從泰晤士河南岸的一個教堂進入這個地下賭場的,如果所料不錯,這個賭場有一面一定在河道一側。而這樣一個地方,必定存在著隱秘的逃生之路。還什麼會比逃入泰晤士河更方便保險呢?儘管穿行於大火中顯得有些狼狽,但柱間很快就找到了他所推理的暗門。牆上那個碩大的哥特體雕刻得卓爾不群,他幾乎一眼就看穿了它背後的機關。“果然是個謹慎周全的人啊。”柱間一手按上牆壁,看著那個字母的目光意味深長。夜裡泰晤士河的水凍得人手腳僵硬,柱間在下游一個橋墩下上岸時,幾乎覺得全身都要被凍結為一塊冰坨。不過這當然比葬身火海來得好多了,他推開暗門時一併摧毀了它自動的閘門,讓河水衝入賭場。能制止多少火勢,救得多少人,他也不得而知。柱間一擰自己溼漉漉的長髮,決定先回貝克街。今晚接二連三的變故固然讓人興奮,可是當務之急是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隨即他注意到,這個橋墩下的某一處,還有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那是一種艱難的喘息。柱間眉頭微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兩步,就聽見刀刃抽離血肉的聲音。他頓住腳步,發現自己踩到了一截柔軟的料子,蹲下身一摸索,不由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