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遙冷冷地道:“你承擔,你如何承擔?你們兩原本生長在餘峨山,本就不該來這裡。如今這地下因你二妖屍骨累累,豈是你一句你一力承擔就算的事?你雖未直接害過人,但你為了生存卻甘願成為她害人的工具,本就助紂為虐,同罪!”童天佑伏在地上,身心沮喪。玄遙說的沒錯,這一切都因他而起,他雖未直接害死過那些凡人,但是他為了生存卻也預設,若是沒有他的默許,那些無辜受害的姑娘又如何嫁進這裡?幾百年來,他的靈魂也早已墮入了地獄。夜幽若扶著他道:“天佑,你起來,不用向他求情。這天下之間有誰不是為了活著而殘害異類?難道那些凡人不是為了活著而食豬牛羊麼?我們只是為了活著究竟有何錯?這天地間的規則都是他們天界說了算,他們說我們該死,我們就該死。反正這一生我活了千年,也活夠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童天佑衝著她直搖頭,氣息虛弱地道:“錯了便是錯了……”“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玄遙冷哼一聲,再一次舉起長劍直刺向夜幽若。童天佑咬著牙,拼盡力氣將夜幽若推開,替她受了這一劍。幽冥聖劍的劍氣直破入童天佑的體內,頓時鮮血如注。童天佑神情萬般痛苦,卻隱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天佑——”童天佑望著抱住他拼命哭喊的幽若,恍然回到最初在餘峨山快樂的日子。那時候的他,只是一株小小的日輪花,沒有任何依靠與支撐,癱掛在樹底,偶爾有小動物走過,都會可能將他踩傷。而那時的幽若還只是無憂無慮的小蜘蛛,每天都會呆呆的爬在樹枝上張望著,學習著前輩們如何吐絲織網。餘峨山的氣候適宜,陽光充沛,每年入夏總會有兩三個月的雨季。雨季的時候,幾乎每日都會有著幾場說來就來的暴雨,而暴雨總是會將她辛苦織出的絲網破壞,所以那兩三個月,她根本就無法抓住食物,總是常常餓著肚子。她的族人總是嘲笑她是全族最笨的一隻蜘蛛。一日,她剛織好的網又被狂風暴雨吹破了,她無處可去,可憐兮兮地縮在樹底。他瞧見,便好心地伸出一片葉子為她擋住不斷落下的雨滴。她抬起頭,望著如巨傘的樹葉,興奮地在他的枝葉上來回爬動。她全身漆黑髮亮,只有後背心那如同沙漏一樣的印記鮮紅如血。在陽光下,她黑色的身體泛著刺目的光芒,是隻十分漂亮的蜘蛛。從那以後,她不再每日待在樹上織網捕蟲,而是會從樹上爬下來,在樹底陪著他。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回到樹上,而是在他茂密的枝葉上搭起了一個小窩,更多的蛛蛛網懸掛在他的枝頭。她也終於不再餓肚子。每日看著她忙碌的小身影,他終於不那麼寂寞。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知過了多少年,他越長越茂盛,而她也長成了一隻大蜘蛛。他和她都修成了人形。她卻總是遮住臉,因為他們蜘蛛一族是種極其醜陋的生物。她是隻烏黑髮亮的黑寡婦,即使幻化成人形,也改變不了她醜陋的模樣。而他,花朵不僅生的極美,就連花香也令人陶醉,修成人形之後,更是生了一張傾倒眾生極為俊美的面孔。他長得如何,是否真的好看,他並不是很懂,只是所有的妖都是這麼認為。渾身自帶香氣,這令他很苦惱,可別人卻不這麼認為。方圓百里的各類女妖們,總是時不時跑來與他搭訕,甚至有的還會有意無意的勾引他交歡。她會保護他,會將這些女妖們趕跑,有的被她的蛛絲吊起來幾天幾夜下不來,有的會被她噴出的口水麻痺,連話也說不清楚。本以為就這麼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可是一天夜裡,她傷心地哭著同他說,家裡的長輩要將她嫁給隔壁一隻又老又醜的白額高腳蛛。她覺得那隻高腳蛛長得奇醜無比,全身生著密密的黃灰絨毛,額上還有一條白色的帶狀印記,看著就不舒服。他便問她,那這片山林裡,她覺得誰最好看呢?她毫不猶豫地說:我覺得你最好看啊。瞧你的花朵,顏色多麼豔麗,還有你身上的香味多麼舒服。每次我從蛛網摔下來的時候,一聞到你身上的香氣,就再也不疼了。他笑著說:可是我是花,你是蜘蛛啊。我們怎麼能在一起? 共生(31)她撇了撇嘴,說:所以,你也在是嫌棄我長得醜,是麼?他還沒來及說她是他見過的蜘蛛里長得最漂亮的,她便默默地爬上樹,好幾天都沒有再下來。就在他以為要失去她這個朋友的時候,她又從樹上爬下來了,對他說:今日高腳蛛想強迫我,我用毒液傷了他,他可能會死,要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知道是我乾的。我要離開這裡。他問:去哪?她說:不知道。聽說,東面的大陸很不錯。他沉默了。她期盼地又說: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麼?他望著她晶亮的眼睛,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離開。於是,他跟著她從餘峨山逃了出來,逃到了她口中的東面大陸。然而,這一場逃亡卻幾乎是要他的命。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