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穌叫來李四,吩咐道:“你從賬上支取一些銀兩給張氏兄弟,讓他們去盤下一處大一些的鋪子專門賣鹽,以後這裡的生意和鹽的生意分開來。張恆山,你找好鋪子來告訴我一聲,我過去看看。”“好,我們一定儘快辦好!”張氏兄弟滿口答應。“你們跟,跟我來吧。”李四領著張氏兄弟去櫃上支取銀錢。待他們離開,張三有些擔憂的說:“大小姐,您真放心把鹽行交給他們倆?”這張氏兄弟,小時候就是清徐兩個令人頭疼的傢伙,長大了更是成了地頭蛇一般的存在,在外有幾個小兄弟,鬥雞走狗,無所不為。一般人都絕不願意招惹他們。不過,他們也不會做太過分的事情,官府拿他們也沒辦法。後來淳于越上任,才收拾了這兩個傢伙。張三可是領教過這兄弟倆的難纏的,心裡對於大小姐的決定充滿了擔憂。唐穌卻笑道:“沒事。我寧願和真小人打交道,也不願意跟偽君子為伍。我也考慮過了,眼下咱們唐家底子單薄,只有你們兩個打理生意也照應不過來。”張三點頭:“這我跟李四也商量過了,雖然別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小姐這鹽行不會小,這麼豐厚的利潤賺下來,一定會招惹眼紅的小人。我跟李四守著這裡還行,鹽行那裡,確實也得有能力的人才行。”古來做大生意的,大多會養一家護院家丁,防著來鬧事訛詐的。唐穌現在來不及做這些事,與其日夜擔心,倒不如直接把生意交給張氏兄弟那樣的地頭蛇來守著。有他們在,這清徐縣就沒人敢來鬧事。沈家和譚家萬一想要耍陰招,張氏兄弟可也不是吃素的。除了這些,唐穌還有一個信任他們的理由沒有說。張氏兄弟是淳于越推過來的,她相信淳于越,所以也相信張氏兄弟。唐穌跟張三又商量了一會兒鋪子裡的事情,打算僱兩個小夥計來幫忙,眼看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唐穌這才覺得腹中飢餓。李四走進來,道:“大小姐,鋪子該打烊了。”“好,上板吧。”唐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了斜對面的縣衙。李四去忙著上板打烊,張三抱著賬冊和算盤過來,道:“大小姐,李四讓我過來說一聲,這是這段時間鋪子裡的收支和利潤,請您過目。嗯,還有……今天是交商稅的日子,我已經把賬算清楚了,銀子也準備好了。您看,要不要現在送去衙門?”☆、 這麼害怕見到我嗎唐穌接過賬冊看了看,驚的手一抖:“鹽稅這麼多?”按照新明的律法,鹽商對於賣鹽所得,必須要繳稅。這一點,唐穌絕對認同。對於一個國家的財政收入來說,鹽稅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淳于越曾經跟她說過,大明每年的戶部收入,幾乎一半是得自鹽稅。這也就說明朝對鹽把控嚴格的原因,以及對買賣私鹽的打擊絕對是不遺餘力的。唐穌雖然早就知道這些,但她還是頭一次真正的知道鹽稅到底是多少。按照賬本上來算,她賣一引鹽,大概能得十二兩銀子,但鹽稅就需要繳納六兩六錢出去。也就是說,稅務超過了一半。加上別的方面開支,鹽場上下的打點,來回路上運輸的費用,人工費用,房租等等各方面,淨得的利潤竟然只有三四兩。看著賬本,唐穌生平頭一回明白了那些逃稅人的心理。忙活半天,都是為朝廷賺錢啊!她這回坑了沈家和譚家幾千兩銀子,竟然沒多少能落下,大部分都得交到官府手裡。張三把一隻小盒子放下,道:“大小姐,這是稅銀,數目太多了,我全都拿去寶路銀號換成銀票了。”唐穌點點頭,還沒有從這份衝擊中回過神來,就看見李四捂著肚子衝過來,“大,大小姐,我,我肚子疼!”唐穌一驚,忙合上賬冊,“是不是吃壞東西了?快,張三,你帶他去醫館找大夫看看!”“那這稅銀……”張三有些猶豫,“今天是最後一天,晚了要繳罰銀的。”“我送過去便是,你快去吧。”唐穌眼看李四臉都白了,催促著他們趕緊去醫館。張三這才扶著李四,急急忙忙的去了。唐穌在屋裡轉了一圈,確認燭火都熄滅了,東西安置好了,這才抱著賬本和盒子,把門鎖好,徑直朝斜對面的縣衙走去。自從鋪子的流水多了之後,張三和李四就住在了鋪子裡,除了方便照應,也有看門的意思。這世道,可沒有那麼太平,也沒有監控啥的,必須得人守著鋪子。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街邊掌起了燈。進入臘月,年味兒越來越濃,走在寒風中,唐穌的鼻端聞到的是濃重的飯香味和肉香味。她嚥了口口水,加快腳步走到縣衙門口。守門的衙役都認得唐穌,見她過來,連忙道:“唐大姑娘,可需要我們通報大人?”唐穌忙搖頭:“不用,我找你們縣丞大人就行。”稅收這塊,交給縣丞也行。她早就打聽過了。其中一個衙役迎著她走進衙門,朝西面的縣丞辦公房間走去,誰知縣丞卻不在,說是因為家中有事提前走了。衙役為難的說:“要麼,您還是交給知縣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