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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睜開眼睛,一步蓮華揣想著商人死前的心情,由衷希望自己也能像商人那樣,勇敢面對生命的每一刻。他紅色的眼珠在月光下氤氳迷離光暈,心緒趨使之下,他唱出商人臨死前的詠嘆。然而,他的嗓音根本不足以支撐高亢的旋律,於是初時的沉悶聲音在轉入高音時,破散得七零八落,緊接著的音調一個接一個地走了位,但一步蓮華並未因而停止不唱,他繼續用他那像被擦破了的粗啞聲音撐完最後一個音符。末了,他虛脫似地頻喘著氣,一滴不知是汗液還是淚液的水珠自眼尾無聲滑落──在滾落下頷前,被一指尖輕柔地托起。倒抽口氣,一步蓮華往後退離窗戶。「誰?」「襲滅天來。」凝視著凝在自己指尖上的水珠,襲滅天來直言道。這滴水珠帶給他的複雜感受令他有一瞬間失了神,有深刻的痛楚,也有深沉的快意。「您……一直站在窗外?」那意味著,他全都聽見了?「你的喉嚨還會痛嗎?勉強把聲音提高,嗓子很痛吧?」聽不出襲滅天來的語氣是關心亦或反諷,一步蓮華漲紅了臉,一時半刻不知如何回答,直到受到衝擊的腦子稍微冷靜下來,才道:「吵到您了,很抱歉。」得言,襲滅天來暗暗地笑起來,不避諱讓一步蓮華聽到笑聲。「你又,再一次地預設了我的立場,這是你的壞毛病。」他有點惱,難不成他還要說自己的歌聲好聽?一步蓮華不禁暗自於心底發難,卻不再多言。「無論如何,夜深人靜的,我是逾矩了,如果您沒事,我想先休息了。」「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願意再為我唱歌,如今看你避得匆忙,是不做數了?」「您……」這番話教一步蓮華一股氣打肚腹騰上,不多久又消了去,隨著襲滅天來的戲弄起舞,對自己並無好處。「您真的想聽我唱歌?聽我現在這樣的聲音唱歌?」「我想,我剛才表達得很清楚了。」「它不令您感到厭惡嗎?」殘缺破敗的嗓音,走調失味的旋律,他唱,是因為他不想忘記唱歌的快樂,卻不致自欺地以為還有人會欣然接受他的歌聲。「至少截至剛才為止,我還未出現類似的情緒。」那種撕破粗紙般的不全聲音,聽來有種瀕死的蒼涼,對照著一步蓮華空靈的紅目與清豔的面容,尤其擰心。只可惜,襲滅天來視線遊移在一步蓮華臉上,只可惜他在發現自己的那頃刻,又將眼睛給閉起。「好。」不拖泥帶水,一步蓮華調勻微亂的唿吸,再次啟嗓吟唱,眾神恩威。他知道他要聽什麼,這點認知,讓襲滅天來沒來由地感到暢悅。曲子唱畢,一步蓮華起伏稍遽,似乎還沉浸在歌曲的餘韻裡,縱然是極糟糕的餘韻,卻有股瘋狂淋漓的痛快,他不禁輕笑。「沒想到您真聽我把它唱完了。」此際,他真有股落淚的衝動,終究還是忍住。「那些棄你而去的聆聽者,他們一夕變卦的無情曾經打擊到你嗎?」「不……」像是在尋找更為貼切的說法,一步蓮華停頓好些會才續道:「真正打擊到我的是,我竟然這麼在乎失去我原來的聲音。」不是擁有美麗的嗓子才能快樂地唱歌,這一點他該比誰都清楚,卻還是陷入世俗的迷思裡。他的答案像是一道恆光,掠亮襲滅天來沉如古井的深眸。「那麼,今後,為我唱吧,就為我一人。」無預警地,他脫口而出連自己都感到訝異的話,手指在同時間,緩慢地伸向窗內的一步蓮華,撫摸他隱隱滑動的喉結。 期限到的那天,襲滅天來給了一步蓮華幾份檔案,內容是有關他與盲商的合作契約,盲商刻意出個難題給他,除非使用波維西亞盲文書處理兩方所有來往檔案,否則他將不考慮答應任何投資方案。「我們給對方的檔案都需要翻譯,而他們給我們的部份你用口述的說給我聽就行了。」「在翻譯之前,有沒有什麼背景資訊是我需要知道的?」「這名盲商年前在高亞旱地探油,無意間得到一份黃金古城的遺址地圖,不知真偽。但他堅信此圖為真,投下鉅資編組十來支精良小隊,僱用大匹史地學家、考古學家和地質學者,準備花費半年時間航越迷霧風帶,尋找位於風帶深處的『啼泣島』。」「迷霧風帶?是那個迷霧風帶嗎?」位於河西里大洋中的危險航區,海上煙霧迷濛,雷風交錯,風霧並存的詭異現象讓它獲得『死亡海域』的別稱。「那麼啼泣島……」一步蓮華欲言又止,只因啼泣島是僅只出現在上古詩歌中的神秘島嶼,是某位英雄歷險旅途中的一個歇腳處,沒有任何歷史資料足以證實它的存在。明白一步蓮華顧慮何在,襲滅天來不做正面回答,卻自顧自道:「盲商性情古怪,賭性堅強,他堅持不接受任何外來投資,也不在乎其他同業的嗤笑嘲弄,只要找到啼泣島底下的黃金城遺蹟,他將擁有人類難以想像的鉅富,所以這些無關痛癢的嘲弄他不屑加以理會。」但是,盲商的目的不全是在財富,更多的部份是在證明自我能力和發揚冒險精神。「但他卻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