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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在死亡來臨前,他還是想再轟烈地闖上一次,啼泣島是他孤注一擲的心血,不論輸贏都勢在必行。「我只是不害怕失去。」「那是因為你不在乎你擁有什麼,可是,也許將來某一天早晨清醒時,你會不期然地發現,明白自己擁有什麼對一個人有多麼重要,你說是吧,一步?」接續襲滅天來的回答,古迪列說著說著竟轉向一步蓮華徵詢同意。忽然被點名,一步蓮華愣了一下,隨即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接道:「每個人都有不同價值觀,我能瞭解您的想法。」「那麼,你自己又是怎麼想?」「我的想法並不重要。」「有什麼關係,就說出來,給你的老闆一個建議。」「您說笑了,先生,」輕輕地扯動嘴角,一步蓮華考慮良久,才緩道:「我想,應該是,瞭解自己能夠失去什麼。」語畢,三人莫名地中止交談,各自喝著茶,各自想著心事。※達成目的後,他們早早回到香抹拉,向晚的天空呈現介於昏黃與明亮的金橘色,夾雜著一點點紅與一點點紫,幾顆特別明亮的星子已然若隱若現。「離晚飯還有點時間,你先休息一下吧。」「那個……」一步蓮華起了話頭,欲言又止。「有什麼事直說。」「沒有、沒事。」回程路上,他聽到某個街頭藝人在拉奏小提琴,想起冷醉告訴過他,襲滅天來也會拉奏小提琴,他想聽聽他的琴聲,卻又覺得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請求有些不妥。遲疑地看了他一眼,襲滅天來回道:「你想問我什麼?」「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認識黃泉他們的?」橫豎這也是他想了解的事情之一,既然不提小提琴,藉機與他聊聊其他事情也好。無關乎好奇心驅使下的探索,當他喜歡一個人就會想進一步瞭解對方,他尊重襲滅天來的隱私,但除卻襲滅天來不欲訴諸於口的隱密之外,他想要儘可能地多認識他一點,心靈上奇妙的契合度於他遠不足夠。「你的好奇心範圍不小。」他道,話裡聽不出情緒。「你不想說也無妨。」他已有心理準備會吃閉門羹。「想聽的話,晚飯後到我房裡吧。」說完,襲滅天來逕自回到房裡,脫下外衣坐在椅子上,沉思。他明白一步蓮華內心的焦惶與忐忑,如果他的立場與他對調,他約許沒辦法做到一步蓮華的沉著淡定。他只要稍稍想到一步蓮華試圖隱藏不能為他所知的梗介,他就感到胸腹一股悶焰油然灼燒、勃勃躁動,一刻也不得熄歇。假以時日,這股躁動就會轉化成失控的驅動力,鞭策著他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捫心自問,一步蓮華的平心靜氣對自己來說著實是一份幸運的寬容。他有把握,只要他不做出令一步蓮華產生危機感的事情,對方即使等到天荒地老也絕對不會埋怨他。縱使一步蓮華必須面對焦慮、不安與惶然,他本質裡的恬適分子卻會磨圓所有尖銳的情緒,好讓他本身融入他決心適應的環境裡,他是如此面對他的失聲,也是如此面對自己對他的隱瞞。或許正因為一步蓮華近似無求地待在他身邊成為他心靈上的慰藉,襲滅天來那顆從不對誰感到虧欠的心才會因此隱隱犯著疼惜──帶著稀薄的歉意,歉意在於,即使走到這等局面,他依舊沒有絲毫放棄復仇的意念。每日他一睜開眼,第一個想到的是一步蓮華,這時一陣暖流會悄然佔據他心頭;但緊接著,他卻會立即回憶起那段痛不欲生的過往。這些日子,他快樂的時刻有多久,憤怒的時刻就有多久;擁有的喜樂愈多,他便愈常想到幼時慘淡的遭遇,從而他害怕失去喜樂,也擔憂一輩子被籠罩在仇恨的陰影裡。如果他擁有一步蓮華的部分特質,或許他可以學習忘卻仇恨自此擁抱喜樂,但是他做不到,他的本質裡缺乏寬恕,所以他寬恕不了仇人,也寬恕不了遺忘前仇耽溺愉悅的自己。那是一種罪惡。容納不下的他,只能盡全力去復仇,期盼復仇過後,能再盡全力去愛。他常感覺到自己是不完整的,因為他明白,極端就是一種匱乏。極端的遭遇、極端的思維、極端的做法、極端的性格,他是如此匱乏,以致於對任何一個目標都不能放手,對任何一個目標都要豁盡己能。基此,為達目的他可以妥協,但不能半途而廢,答應盲商的請求是一例,選擇隱瞞一步蓮華以遂復仇之願是另外一例。忽地,門外旅店服務生提醒住客用餐時間將至的敲門聲響起,打斷襲滅天來飄忽的思緒,他揉揉酸澀雙眼,將自己拋進柔軟的床墊裡,打算在晚飯前的半小時裡,徹底淨空自己的腦思。※他們的晚餐是烤全羊和烤全豬。這樣高階的料理在香抹拉所費不貲,但這一餐卻花不到襲滅天來半毛錢。原來香抹拉有個特別的優惠活動,只要住客自行提供食材,將可獲得香抹拉一級大廚的免費料理,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在將近一千張的紙條中,抽到幸運的黃色紙籤。來到蒙特格爾的這幾天,月漩渦他們幾乎無事可做,整天在城鎮裡到處閒晃。冷醉喜歡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