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7頁

獨孤啟眼中的光弱下去,啞著聲笑道:“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他再不去看陶慕嘉,轉身離開皇宮。廉查在院牆之後雕塑般地站著,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然而手裡的扇子已經被他捏得粉碎,高劉把花叢後面的磚堵上,急忙過來給廉查順氣。“陛下,可別為了這種人氣壞身子,不值得啊。”廉查狠狠把扇子擲在地上,壓著他的雷霆之怒,“為國師準備一道晚宴,孤親自會他。” 明月見江山欲成大事,必有取捨,廉查從繼承這個國家的前十年,便已經深刻領會到這個意思,然而現在他才發現,他領會得不夠深。陶慕嘉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跟上來讓他晚上去御花園赴宴,心裡忽然有了某種預感,一種屬於滕羅的預感,那種弓弦突然繃斷的感受太過清晰與突兀,好像積壓了很久的感情突然決堤,一發不可收拾,然而很快,全部散去,什麼都沒留下。這或許可以叫,心如死灰,或許也可以叫,前塵盡斷。御花園裡的石桌上擺了簡單的酒菜,然而隨侍的只有高劉一個人,廉查坐在一邊,把另一邊空位留給他。陶慕嘉本欲行禮,卻被廉查打斷,讓他趕緊坐過去。廉查的臉上並無怒色,笑著跟他倒了杯酒。“我們好久都沒好好說過話了,孤今天確實生氣,不過今晚既然叫你來,咱們君臣就有話好好說。”陶慕嘉淺笑一下,“陛下說得極是,只是不知陛下為何動怒,陛下乃萬金之軀,萬望珍重。”廉查聽得眉頭一皺,目光掃過來,“自然是為了先生和獨孤啟的事,我知道先生心有所屬,但是大局面前,還是該把私事放一放。”陶慕嘉笑不起來了,他垂下眼簾沒有說話。“如果孤說這次必要殺了獨孤啟,你會幫他嗎?”“不會,陛下要殺的人,臣不敢救,也救不了。”“你不敢?”廉查嘲諷地笑,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裝出來的溫和,“與別國使臣暗通款曲,甚至與男子私相授受,這麼不知廉恥的事情你都敢做,救一個人又算什麼。”這話說得太過赤|裸,毫不留情,陶慕嘉刷得紅了臉,抬起頭回瞪過去,“陛下今日若是想與臣好生交談,大可不必惡語傷人。”廉查目光如炬,嗓音深沉,“滕羅,別忘了,你只是一個臣子,敢這麼跟孤說話,反了你了!”陶慕嘉被他一句話梗住,氣焰熄了下來。場面的沉默緩解了焦灼的氣氛,廉查的語氣也漸漸放緩,“罷了,早知道你是驢脾氣,孤也不該跟你著急上火,今日我們只談家事,不談國事。”他舉杯向陶慕嘉,“此酒飲罷,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陶慕嘉卻沒動作,像個木頭人似的看著這一桌的酒菜。廉查的臉冷下來,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他以為就算滕羅完全不念舊情,也該想著君臣之義,沒想到,這人比他所認識的更加絕情。桌上的酒菜,都算不上珍饈,而是他們當年一起在齊國做人質的時候在林子裡挖的野味,廉查特地叫人去弄了這些東西,以為多多少少會有點用,如今看來也是白費。他猛地把所有東西都掃到地下,盤子茶杯噼裡啪啦乒乒乓乓驚擾了寧靜的後花園,陶慕嘉被他嚇得微顫了一下,捏緊了手中的衣服。廉查站在他面前,手中舉著一杯酒,他俯視著陶慕嘉,把酒倒在了陶慕嘉面前。“孤幼時有一玩伴,於大火中救我,後來如齊國當人質,不離不棄,當時說生同衾死同槨,成大業,立江山,如今大業未成,他先走一步,孤特以此酒悼念,從今往後,再無孤認識的滕羅。”陶慕嘉任由那些酒漿順著桌子邊緣滴落到他衣襬上,滕羅的預感應驗了,從此君臣徹底分道,不再有餘地。“滾。”陶慕嘉扶身一別,淡然離開。其實他覺得,廉檢視似冷酷暴虐,心裡恐怕也留了一寸餘地,像今天這種場景,廉查沒有殺了他簡直是萬幸,只是這一次,算是徹底地分道揚鑣了。1551還在說剛才的場景太危險,廉查可是帶著佩劍的。陶慕嘉倒沒覺得多危險,經過廉查這麼一鬧,他反而覺得輕鬆不少,反正這條線總是要斷的,長痛不如短痛。他漫步在大街上,走了半個時辰才回到司天閣,沒想到這麼晚了尹伯還在外面守著。“尹伯,所待何事?”尹伯遠遠地見著他,笑意立刻爬滿溝壑縱橫的臉,“大人你可算回來了,獨孤公子等好久了。”陶慕嘉一愣,沒想到獨孤啟也來了,他還想著今天下午那麼尷尬的會面會讓獨孤啟難以面對他,沒想到一到晚上一個兩個都扎堆冒出來。他快步過去,讓尹伯領著自己去了鼎閣大廳。獨孤啟果然晃著扇子優雅閒適地坐在那,見他來了,原本慵懶的臉上展露笑意。“先生可算來了。”陶慕嘉本想質問他幹嘛要來,廉查已經夠注意他們了,一看他這樣子,又狠不下心嘮叨,只好支開尹伯泡茶,自己坐到獨孤啟旁邊。“下午的話是沒聽明白?還跑來,不怕熱臉貼了冷屁股啊。”陶慕嘉給他倒了杯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