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王后做主,但王后說十句話也頂不上清落姑姑在大王面前說一句話。”太監回答。韓非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向來恪守禮法,對擾亂了上下尊卑禮數的清落很是反感,於是隱隱帶著諷刺的口吻問道:“她這般受寵,大王為什麼沒有冊封她?”“因為仙逝的華陽太后很不喜歡她,所以大王也不好冊封她。”這個太監嘆息著回答。“原來如此,多謝相告。”韓非把頭縮回馬車內,感慨覺得還有華陽太后明事理呀。嬴政回到秦宮,立馬召叢集臣舉行國宴,為韓非接風洗塵,並拜韓非為客卿。然後次日,嬴政偕同王后在宣室殿裡,舉辦小型的家宴,邀請韓非、韓非的同窗李斯、王后的曾外祖父尉繚一同赴宴,清落坐在末席,她想看看這個韓非到底有多少才華。“阿清,”嬴政突然對清落說,“你可以為韓卿撫琴幾曲,助助興嗎?”清落愣怔了一下,嬴政還從來沒讓她為誰彈過琴,若干年前,她擅自為公子啟的女兒若芸彈過一次琴,結果惹得嬴政勃然大怒,從此她就只能給嬴政一個人彈琴了。可今日嬴政竟然破天荒的讓她為韓非撫琴,著實讓她內心震驚不小。“可以嗎,阿清?”坐在上座的嬴政再次問道,他身旁的王后也奇怪的看向清落。“諾。”清落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不想讓嬴政下不了臺。宮人把琴案與琴擺好,清落便抬手開始彈琴,雖然她臉上不帶一絲情感,但內心卻是十分不願的。為她喜歡的人彈琴,縱然對方只是凡人,她也樂意;為她不喜歡的人彈琴,縱然對方是治世大才,她也不樂意。而韓非正是她不樂意為其彈琴的那類人。嬴政很喜歡韓非所寫的《孤憤》、《五蠹》等文章,於是在宴席上與韓非詳談。韓非雖有些口吃,但涉及自己的學術卻是能言善辯,他說:“萬乘之國的憂患,在於臣子權利太大;千乘之國的憂患,在於君主親信左右。大王是秦國之君,理當掌握大權,不可分權給臣子太多,這樣軍政大權集中在大王一人手中,就可避免權臣亂國。”嬴政聽得連連點頭讚許,昔日呂不韋專權,就讓幼王時代的嬴政痛恨至極。韓非見嬴政同意他的觀念,於是更加暢所欲言了:“而大王的後宮更應如此,王后為至尊,是後宮之主。王后之下,夫人、佳麗、宮婢、內監都應由王后統管,後宮才能相安太平。正所謂尊卑有別,上下有序,若是人人安分守己,恪守禮法,就可避免恃寵而驕、滋擾生事的情形。”王后聽了甚是贊同,她被初立王后時,就備受輕視,胡姬更是仗著有孕之身鬧騰不已。嬴政與王后都對韓非的話,頗為傾佩,情緒盎然的聽著韓非侃侃而談。韓非開始舉例列國,齊之田文,楚之李園,都是權臣亂國的例子,韓非講得滔滔不絕。相比嬴政與王后聽得興致盎然,席間的李斯與尉繚卻略顯興致怏怏,反應冷淡。作者有話要說:韓非其實是被自己作死的…… 戾氣纏身清落更是滿臉冷冽神色,雖然表面不動聲色的彈奏,但內心卻是萬分憤怒。因為依照韓非話裡的意思,她一個宮婢姑姑的身份,就不應該貪圖君王的寵愛,而她現在擁有的恩寵與權利,就是對王后的極大不敬,於禮於法都不合規矩。一個客卿也敢說這話,清落很憤怒。而上座的嬴政與王后,正聽得興致勃勃,完全沒有留意到韓非話裡隱藏的深意。但是李斯注意到了,他本來對韓非就心存厭惡,如今聽到韓非一席話,更是氣得牙癢癢,他畢生努力不就是想坐上位高權重的權臣之位嗎,可是權臣就一定會亂國嗎,未免太武斷。李斯正暗自氣惱,突然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冷冽之氣,隨著清落的琴聲在慢慢凝聚。李斯看向清落,不由得想起他初遇清落時,在湖畔涼亭裡,清落也曾神色冷冽,眉宇間透露著凶煞之氣,那氣勢就如同現在清落渾身散發的氣息一樣,這代表清落生氣了,而且是萬分憤怒,韓非的話顯然也已經觸碰到了清落的逆鱗。看到清落對韓非起了殺意,李斯本應該高興的心境,卻不由自主的有些沉重。原本清落憐憫這個未曾謀面的韓非,拒絕了李斯想要除掉韓非的要求,韓非不知情,故而不感恩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暗指清落不該享有君王盛寵與尊貴地位。聽得李斯心裡也替清落萬分鳴不平,清落與嬴政並肩前行這麼多年,功績有目共睹,豈是韓非一個客卿能夠說三道四的?針對朝上臣子也就罷了,竟然還針對後宮裡的女人,真是枉為君子,也枉為男人。韓非的話再度引來嬴政與王后讚許的笑聲,突然,清落猛地按住琴絃,琴聲戛然而止。嬴政立刻注意到琴聲停了,轉頭看向清落,奇怪的問:“阿清,怎麼不彈了?”“大王,殿裡太悶,我想出去喘口氣。”說完,清落也不管嬴政等人驚訝的眼神,自顧自的起身,徑直走出殿門了。走出殿外,清落就看到蒙恬在外面的院子裡來回踱著步子,像是有事來見嬴政。清落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