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十月底了,隨著幾場大雨的紛至沓來, 氣溫已經降到了十來度, 夜裡的氣溫甚至已經低於十度了。空氣又溼又冷,呵出來的白霧在路燈的照耀下飄散開來。連下了兩天的雨已經停了, 但地面上大多還是溼漉漉的。放眼望去,水泥地上全是坑坑窪窪的水坑, 冷意像是無處不在,從任何一個角落輕易的鑽入你的骨髓裡。不知道許放什麼時候醒來,林兮遲也不敢主動去吵他。林兮遲吸了吸鼻子,雙手放進外套的兜裡, 隨後又把外套的帽子戴到腦袋上, 整個人縮成一團,試圖想驅去全身的寒意。開始思考著一會兒許放發火的話, 她應該怎麼解釋比較好。說她只是想試試那支筆還有沒有水,但一時找不到紙,剛好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他的臉,一時順手就直接當紙用了;或者是, 說她最近看了個影片,只要在性情暴躁的人臉上畫貓鬍子,就能讓這個人變得跟貓一樣溫順可愛……感覺不管說哪個都會被他打死。她當時是怎麼想的。許放就躺在她的面前,濃眉似劍, 睫毛又黑又密,像是鴉羽一樣,立體挺直的鼻樑,還有弧度恰到好處的唇瓣。看起來毫無防備和攻擊力。林兮遲看了半晌也沒覺得膩,真的覺得許放長得太好看了。如果這麼一直看著她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然後親上去的,為了制止她這麼齷齪無恥的想法,她只能用筆來醜化他的形象。她完完全全是為了保護他的貞潔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她總不能這樣跟他說,說出來感覺也很奇怪。坐久了之後,林兮遲就算縮成一團也沒覺得暖和,她突然有點後悔出門前沒有戴圍巾,裸露在外的臉僵硬無比。她乾脆站起來蹦躂了幾下,透過運動來取暖。林兮遲從小就怕冷,所以每次一到冷天,她穿的衣服永遠比別人多。這樣的天氣別人穿個三件就夠了,她會不斷往身上套著保暖內衣和羊毛衫,至少塞個五件才罷休。不過因為今天是來見許放的,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於臃腫,林兮遲再三思考後,還是忍痛脫下了一件衣服,只穿了四件便出了門。晚上的風比白天要猛烈許多,結合著這低溫,冷風像是刀片一樣割在林兮遲的臉上。她可憐兮兮地把外套的拉鍊拉高了些,正想進超市裡取取暖的時候,突然就注意到自己身前五米遠的地方多了一個人。許放。無聲無息的。他站在路燈旁,揹著光,五官看不太真切,影影綽綽。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寬鬆長褲,腳上套著雙黑色拖鞋,像是匆匆忙忙地出來,什麼都來不及準備。林兮遲的呼吸一滯,往後退了一步之後,又把拉鍊拉高了些。她身上穿的這件外套連帽子上都有拉鍊,可以直接拉到頂,整個腦袋都能被封閉在裡面。要不是因為看不到路,林兮遲都想直接把自己整個人藏進去了。她把拉鍊拉到鼻尖處,低下腦袋,視線垂至地上,畏畏縮縮的,裝作一副路過的模樣,屛著氣從許放旁邊走過。許放扯了扯嘴角,單手抵著她的腦袋,另一隻手把她的拉鍊拉到頂,他輕笑了聲,眼裡卻毫無笑意。林兮遲聽到他嘖了一聲,聲音慢條斯理,一字一頓的,帶著滿滿的嘲諷:“就算你拉到這兒——”“你看看我認不認得出來。”“……”林兮遲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掙扎著把拉鍊拉了下來,重見光明之後,她突然注意到許放臉上的馬克筆痕跡,襯著他那副嚴肅的表情,看上去滑稽又可愛。她有點想笑,但又怕被他看到之後,更是火上澆油。林兮遲又低下腦袋,儘自己的努力將嘴角的弧度斂住,彎著眉眼,將話題扯到了別的事情上邊,討好般地說:“屁屁!生日快樂!”許放沒說話,拽著她的帽子往宿舍樓的方向扯。這個姿勢有點不舒服,林兮遲使了力,揪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帽子搶了回來,隨後小跑著跟在他的旁邊,無辜道:“屁屁你怎麼不說話。”聞言,許放側頭睨著她:“你不是說生日快樂。”林兮遲開啟手機看了看日期,確定自己沒看錯時間才說:“是呀,今天就是你生日啊,你忘了嗎?”許放的意思顯然是在計較“生日快樂”裡的另外兩個字,他收回了視線,淡淡問:“我看上去像是快樂的樣子?”“……”林兮遲偷偷瞅了他幾眼,看到他臉上那幾根用馬克筆畫的貓鬍鬚,蹙著的眉頭以及緊抿著的唇,突然就不敢說話了。大概是察覺到了林兮遲心虛的情緒,許放用眼尾掃了她一眼,也沒吭聲。兩人並肩上了三樓。這一層住的基本都是國防生,一路走過去全是許放認識的人,他就頂著這樣一張臉,被見到的幾個朋友嘲笑了幾句。許放沒說什麼,倒讓旁邊跟著的林兮遲徒生了愧意。就快走到許放宿舍門前時,兩人路過了一間宿舍,裡邊走出了一個光著膀子的男生,大大咧咧地喊著:“喂!胖子!你們宿舍的——”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了許放,改口道:“我操,你這臉怎麼回事——對了,你宿舍還有洗衣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