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一聲輕疑,就看見自己身後浮現一株病梅樹,枝條扶疏間,身形起了變化,白色的禪衣變作了繡著合歡花與重明鳥的華麗裙裳。南顏知道自己這是又被黃泉鏡控制了,只是不知道這回被強行扮演的是誰。佛堂前的梅樹掩在迷霧裡,南顏緩步走入,隱隱看見有人正愛惜地擦拭著一把琴。從背影看,正是南頤。“我和敖廣寒打了十天才騙來的映月梧桐木,你竟拿去送了人?”南顏聽到已經口中說出來的聲音,心頭巨震。這聲音……是她娘。“長姐,則唯乃我的好友,世上再無第二人能如他這般懂我琴中之道。何況當年我們年幼無知,他只不過出於道生天的律條,才訓斥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總待他如此冷淡,未免不公。”南顏聽到已經發出一聲輕嗤:“應則唯和我們不是一輩人,他是道尊嫡傳,再過兩年,我們均要尊他為天下師,天下大事有得他忙的,又非要和你扯關係……我不喜歡他。”南頤輕嘆,道:“父親在時,則唯曾是他屬意許給你的道侶。”“父親讓他來管我?想都別想。”南頤知道他長姐的任性,笑著搖了搖頭,又忽然起身道:“是則唯好友來了。”南顏看到,梅樹林那頭,徐徐走來一位抱琴的文士。他的髮絲已漸有霜白,但面貌卻十分年輕,抬眸時,目光先是掃向她,灰色的彷彿藏著混沌的眼睛映著一方明豔熾烈的色彩,似乎漸漸有了光。“逸谷兄。”文士微微頷首,姿態帶著一種熟悉的矜持,隨後轉向她,“嬈娘,冬安。”嬈娘,南芳主,南嬈。南顏有一種直覺,她覺得這個文士一定是嵇煬幻化的,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優雅而清貴的感覺。“則唯兄甫做了新琴,名曰病酒,阿姐可要聽一聽?”南芳主倒是耐性耗盡,轉身道:“不了,我素來不喜這些,還不如去找孟霄樓聊天,告辭。”她轉身離開,南頤滿懷歉意道:“家姐近來連番被廝纏,故而遷怒。”“無妨。”文士垂眸撥了撥琴絃,道,“嬈娘率性,無緣不必強求,我並未放在心上。”他說著這樣釋然的話,那雙灰色的,無神的眼睛卻是凝視著南芳主的背影,分明寫滿了無盡的渴慕與貪婪。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幻境也散去,南顏回頭時,那文士果然已經不在,原地只有抱著琴的嵇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