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仙師不是神通廣大嗎?為什麼不能把我兒子復活!”“享受著凡人辛勤勞作供來的香火,難道就不該為我們做這一點點事情?”“就因為你殺了那魔修,他門下的弟子就搶走了我道侶,你怎麼不去死!”……善惡道,善惡道,原來是這般的善惡。南顏雙手輕合,默唸心經,但隨著渡過的蓮燈數越多,她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不得不分出心神去抵禦這樣的騷擾。某一刻間,南顏一睜眼,發現她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少女。“你知道我是誰嗎?”女孩衣衫襤褸,笑得淒厲,袖子下的手竟然是掛著爛肉的白骨。“你……”“我是你殺的魔修的女兒,我爹被你殺了後,我無依無靠,被逃走的門人賣去做爐鼎,不到十四歲就被折磨致死……我好恨你,好恨你……”南顏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並沒有否認,看著她慘叫而亡,喃喃道。“那些被你父親煉成丹藥的孩子,還活不到十四歲……”只是她雖這麼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卻發現眼角流下一行血淚,看了看前面餘下的七百盞蓮燈,心底有點沉重。果不其然幻境越來越真實,一開始是聽覺,隨後是眼前出現了幻影,連血腥味與腐臭都依稀在耳邊。五感被幻境奪去,南顏依舊咬著牙繼續前進,直到……“阿顏。”南顏猛然閉上眼,她感到好似有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輕輕從背後擁住她,在她耳邊呢喃。“……在忘川裡被萬鬼撕咬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就這樣死了也好,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把我喚回來?”他的手指在自己背後輕輕滑動,最後停滯在後心的位置,聲音裡好似帶著一似委屈而纏綿的尾調。“你不看看我嗎?不看看我……如今是何種面目嗎?”那些要命的言語似真似假,好似在勾著她睜開眼去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真正從地獄活著回來了。南顏感到身體好似不是自己了的一般,整個人僵硬地睜眼瞬間,旁邊一聲輕嘆,所有的善惡幻境頓時煙消雲散。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四肢發麻地躺在 破、破案了“貧僧是來躲懶的。”佛修的聲音格外悠閒, 讓南顏一聽心裡就靜了下來,她越看越覺得這佛修有些眼熟, 但又說不上來何處眼熟,只覺得對方的修為氣息一時深不可測, 一時又宛如凡人。南顏猶豫了一下,改用了敬語道:“晚輩尚在試煉中, 便少陪了, 若能透過, 再拜會前輩。”“唔。”佛修微微點頭,卻又出聲挽留道,“天色尚早,不如休息片刻?”佛修說完,朝一側招了招手,說了聲有勞, 道旁的桑樹便好似活了一般,將枝頭壓了下來,恰好在二人周身遮了一片陰涼。南顏心頭微驚,她看得出來這佛修未使用任何靈力, 訝然道:“草木未開靈,前輩是如何讓它這般聽話的?”恰好一片翠綠的桑葉飄搖落在佛修手中的經卷上, 他將桑葉拾起, 輕輕放在樹旁。“十年蠶桑, 草木知心。”佛修說話時神情恬淡, 令人心曠神怡。他看著南顏, 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耳側,道,“你耐心聽,這條路上不止桑木,總還有別的聲音。”南顏面露迷茫,但看他對自己投來一個鼓勵的笑,便也不由得閉上眼細聽起來。一開始,只是蟬鳴與海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接著,耳邊又出現了螞蟻爬過草葉、蜘蛛捕捉蝴蝶的萬物熙攘。南顏沒有依靠神識,單純使用的是自己的聽覺,慢慢地,她發現自己的聽覺在擴大,不止是附近的動靜,遠處的的小瀑布、經堂的念禱、僧人挑水灑掃的聲音一併湧現在耳邊。聲音無限擴散,最後抵達瀚海的邊緣,戛然於早歸的漁歌聲。這感覺玄之又玄,極為美妙,南顏沉浸其中半晌,再睜開眼時,那佛修便不見了。她迷惑地踏出一步,面上現出驚喜之色。之前在她耳邊喧擾不斷的魔音已細如蚊蚋,再不能擾她心神,縱然眼前幻像再起,少了聽覺相擾,南顏壓力大減。“原來這位前輩,是來幫我解放雙耳之聽障的。”每個人生來便有五感之障礙,眼、耳、鼻、舌、身,此五感易為外物所擾,進而容易為世道所困擾,唯有元嬰之後尋到自身大道且道心堅定,方可減少外物的動搖。至少對南顏來說,她往後至少可不懼天下的七成幻術。南顏找不到那位佛修,只能對著桑樹深深行了一禮,隨後目光熱切地看向餘下的七百盞蓮燈。“耳識已解,那麼餘下的蓮燈若能克服,是不是……其他四識也能解除?”……“這愁山原本在凡洲,阿藍古佛圓寂後,其弟子寂明上師受道尊歲寒子所邀,便將愁山移至未洲,鎮壓一處苦泉鬼門,後又衍生梵海,成就佛門聖地。這善惡道的千盞蓮燈,是寂明上師為紀念阿藍古佛親手所設,每一階石梯,也是親自灑掃。後來的試煉者,點燃的蓮燈越多,修行的好處越大……據說點燃千盞蓮燈的修士,其佛道六識便可抵得上五百年的面壁苦修。”寶氣如來笑道。“老衲當年篤學於寂明上師,三跪九叩登天梯,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