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愁山院上傳來——“朝暮為限,點十盞蓮燈,可入愁山院,百盞,可入三劫塔,六百盞,可入六劫塔。”一日一夜為限制,每過十階便可點燃一盞蓮燈,十盞蓮燈就是一百階,走過一百階就可以獲得愁山院修煉的資格。南顏知道這條善惡道不好渡,將佛珠持在手中,定了定神,一步踏上石階,便是渾身一震。……好像,腿上壓了一塊石頭。而且,南顏覺得自己的靈力直接被壓制了七成,不過石頭只如雞卵般重,對修士而言輕若鴻毛。等踏上第十階的時候,兩側蓮燈亮起一盞,同時南顏面色微變,雙足上起初宛若一個雞卵的重量,現在已逾百斤。南顏額角隱約滲出冷汗,她已摸清這石階的規律,看來下一階,一百斤要變兩百斤,再下一階,兩百斤要變四百斤……以她結丹期修為,在靈力被壓制的情況下,頂多能抵得五千斤重的巨石壓身而不倒,而要入愁山院,則是要過一百階,按這個規律加下去,她根本就不可能點亮十盞蓮燈。於是她沉吟再三,索性原地坐下來,皺眉思索。……愁山院中,有三千佛塔,小的只有一層,大的足有八層,而整座愁山院中央,千塔拱衛之處,有座九劫塔,四面封閉,直入雲端,單單見之便神識轟鳴,難以直視。而在九劫塔周圍的一座八劫塔中,幾個老僧正在飲茶,不時將神識放出,觀察正在渡善惡道的南顏。“天下資質絕頂的佛修那般多,寶氣師兄偏尋了個身份麻煩的徒兒。”“這孩子倒也聰明,直到這善惡道,越往上走,越是身重難行。絕大多數試煉佛修殺至五六十階才發覺其中關竅。”“愁山難行,依我看不如藉此機會讓此女還俗做個道修去,省得為我愁山院引來禍事。”一側的寶氣如來,一臉慈愛地關注著南顏的進度,道:“佛門之禍福,不在一個娃兒是否能進得山門,只在世間大勢爾。”“可此子心有負累,不適合入佛門。就算勉強過了十盞蓮燈,也只能在愁山院灑掃而已。”適才想把南顏拒之門外的長眉老僧肅然道。寶氣如來微笑道:“法座勿怒,不妨我們就來打個賭。”那法座道:“師兄打算如何賭?”“法座當年結丹時,曾蒙上師殘餘佛意化形點化,一口氣點燃九百盞蓮燈,位居七劫塔,與元嬰平起平坐,至今為我兩院之首……老衲既是真圓的師父,便偏私些,賭這孩子,點得燃千盞蓮燈。”那法座眉頭微皺,道:“既然師兄自信滿滿,老衲便賭了,千盞蓮燈只存在寂明上師的傳說中,這善惡道實則只有九百九十九盞。這樣吧,哪怕此子渡過六百盞蓮燈,老衲便允她在七劫塔修行,且完成七劫塔試煉任務後,給她一個山海禁決的資格!”……愁山善惡道,南顏盤膝而坐,試圖放鬆心境,但似乎並無作用,纏繞在雙足上的重量不減反增。看著日上三竿,南顏知曉不能再徘徊下去了,起身再次向上攀爬,一口氣衝到第七盞蓮燈處前時,雙足不由得一沉,好似有一尊巨靈神死死抓住她的雙足壓在石梯上。南顏雙手按在膝蓋上,儘量調動周身的靈力灌注於雙腿,提起來再踏一步,第七盞蓮燈亮起的瞬間,她聽到了骨骼發出了不支的哀鳴。修佛尤其注重防禦力,四兄妹裡,南顏自以為體質算是不錯的,沒想到這善惡道前,竟仍是毫無作用。……那些前輩究竟是怎麼爬上去的?南顏勉力抬頭一看,目力所及間,善惡道天梯上的蓮燈足有七八百盞,按佛門的規制,這樣的蓮燈應有九百九十九盞。汗水順著面頰流下,雙腿好似被一座山夾起來,再動的話,有一種被碾為肉糜的錯覺。不行,得爬上去,至少……不能成為他人的負累。雙眼裡漸漸有血絲瀰漫,南顏體內傳出一聲磐鐘響,千手觀音虛影化現,千手之中,有一百餘掌心綻出佛光,凝聚在她身上。這股佛力比之尋常佛力更為浩然剛勁,隨著南顏悶哼一聲,好似全身的痛楚暫時消失,一步一步邁向第十盞蓮燈處,竟無視肉身漸漸有崩潰的趨勢,強行渡道!“……此子,意志不輸男兒!”愁山院裡,有人傳來讚歎之聲。“只是老衲也算通曉諸道,卻不知她這功法是何出處?竟讓老衲有種心驚之感。”寶氣如來道:“真圓的功法尚不能告知諸位師弟,但她修煉時,尤其是晉階前後,心魔關極其兇險,當年老衲撿她去寺中,她只用數月便到煉氣圓滿,但卻在築基之上足足卡了一年,失敗十數次,等她禪心堅定後,才險之又險地築基成功。”“為何?”“她年少時際遇坎坷,十年不得釋然,所以她築基圓滿至假丹後,我不允許她再輕易嘗試結丹,讓她外出歷練,若削弱心魔,方可再嘗試晉階。”其餘兩名老僧紛紛心覺古怪,下一刻,他們中有人驚道:“她要渡過第十盞蓮燈了!”那股重壓已不再盤踞在雙腿上,而開始擠壓起了她我全身,以至於她心裡發狠踏過第十盞蓮燈的瞬間,肺腑當場受創,一口血噴在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