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當然還不知道霍玄已決定再回到明定城時就將她和漆漆、陶陶一併記在名下, 他又哪裡還會想到男女大防的規矩。在霍玄眼裡, 肖折釉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恰巧另外一位因公外派的李大人也歇在驛館,聽聞霍玄暫歇在這裡,誠意相邀晚宴。霍玄本來想推掉,可是……“折釉, 你餓了嗎?”他側過身問身側的肖折釉。肖折釉的目光有一瞬間的猶疑。是……是有一點餓,可是她不想給霍玄添麻煩。她剛想否認,霍玄已轉過身。“走吧。”霍玄已捕捉到了肖折釉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猶疑。霍玄有些責備自己的粗心,他是連酒肉都不沾的人, 吃穿用度一切從簡。如今身邊帶了個小姑娘,還是個懂事得什麼都不會要求的小姑娘,他不該再按照以往的習慣行事。“霍將軍!能在這裡巧遇霍將軍實在是幸事一樁!”李大人彎著腰拱手相迎。在李大人身後還站著幾位中年男子。“李大人客氣了。”霍玄略點點頭,徑直走到上首。李大人的目光在肖折釉的身上一掃,多了幾分狐疑猜忌。這……霍玄身邊居然帶女人了?雖然……年紀很小的樣子……肖折釉假裝沒看見,從容地跟在霍玄身邊,端裝地坐在霍玄右手邊。霍玄的目光一掃,凝了凝,道:“家中晚輩,姓肖。”他不給別人猜忌肖折釉的機會。“肖家姑娘真乃氣質如蘭,秀外慧中……”李大人和其他幾位官員奉承了幾句,見肖折釉始終面色不變,大大方方地承了誇讚,倒是有些意外。肖折釉當然不會因為這幾句誇讚紅了臉,她上輩子可是盛令瀾,活在別人的仰望裡的盛令瀾。等幾位大人各自入席開動,肖折釉不去聽別人的談話,拿起筷子來認真吃飯。她吃著吃著,忽然發現一件事兒——這位李大人好像並不知道霍玄不沾酒肉。這晚宴之上盡數葷菜……想來李大人一路風餐露宿,只在停下來的時候才能吃頓好的,宴請霍玄的時候自然大魚大肉地擺上來。肖折釉偏過頭去看身側的霍玄,頗為意外地見霍玄在剝蝦。霍玄不吃素了?霍玄的手很大,掌心佈滿刀劍疤痕,將那一隻只蝦映襯地粉嘟嘟的,瞧著竟是有些誘人。肖折釉回過頭來,繼續吃眼前的菜。這種場合,她總不能自己親手剝蝦。就連她的兩個丫鬟也去收拾房間不在這裡。肖折釉吃著面前的菠蘿糕,腦子裡卻想著粉嘟嘟的蝦。她有點懊惱。她什麼珍饈沒見過?居然惦記著幾隻蝦,忒沒出息了……肖折釉再咬一口菠蘿糕,一個白瓷葵口碗遞過來,放在她前面,裡面一個個粉嘟嘟的蝦堆在一起,像小山似的,將白瓷小碗堆滿了。肖折釉怔了怔,偏著頭看向身側的霍玄,霍玄已經收回手,與李大人說著些朝堂上的事情。肖折釉嘴角微微翹起一瞬,又很快把嘴角的笑壓下去,面無表情地吃蝦。並且分出一絲心神去聽霍玄和其他人的談話。“……李大人這次賑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霍將軍,這次朝廷撥下來的糧款實在是杯水車薪吶!”霍玄神色平靜,緩緩道:“十萬兩,不少了。”“霍將軍,您有所不知,隆寧鎮一帶去年就鬧了災荒,今年至今還沒下過雨,又是大旱的一年。而且那一帶的男丁嚴重徵兵,家中無人種田。這撥下來的賑災糧實在是不夠啊!”李大人嘆了口氣,“如今無大的戰事,理應不用如此重的徵兵……”“咳……”在李大人身邊的一個下官輕咳了一聲。李大人這才反應過來,他仔細看了看霍玄的臉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忙說:“哎呀,怎麼就顧著說話了,吃菜!吃菜!”霍玄目光掃了一下肖折釉,見她吃了小半碗的蝦。霍玄問:“還要什麼?”“不要什麼了,我快吃飽了。”肖折釉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吃了這麼多的蝦。其實她以前並不喜歡吃蝦的……霍玄沒接話,而是夾了些遠處的菜放在肖折釉面前。“謝謝將軍……”肖折釉低著頭吃菜。肖折釉自然做不出伸長胳膊夾菜的事兒,是以霍玄放在她眼前的這幾道菜都是她沒吃到的。霍玄上半身向後靠了靠,倚在椅背上,道:“陛下自然希望兵重馬肥,國庫充盈。就連大肆修建行宮也是為了顯耀國力,威懾四海。聖心難料,當然是比咱們這些臣子看得通透。”李大人慾言又止,他沉默了一瞬,才皺著眉說:“將軍所言必是有道理,只是我們既為臣子自然要為百姓辦事,又豈能看著民不聊生、路有凍死骨?”霍玄搭在扶手的手輕輕叩了兩下,說:“李大人慎言。”李大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情急之下說了大不敬的話。他咬咬牙站起來,走到霍玄桌前伏地跪下,聲聲懇切:“將軍位高權重,倘若您能在陛下面前進言幾句,必有成效。下官代隆寧鎮一帶百姓謝過將軍再造之恩!”“李大人言重了。”霍玄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他起身,走過去把李大人扶起來。“既為臣子,李大人應當懂得各司其職的道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霍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