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最是明白一個人拋去骨子裡的東西改成另外一個樣子是有多難。起碼她自己就沒有做到。回到霍府天已經黑了下來,肖折釉聽侍女說霍玄去了老太太那裡,她也不急著去找霍玄解釋今天遇見師延煜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她總覺得全身冰涼,好像那冷冷的蛇還纏在她身上似的。肖折釉打了個寒顫,讓綠果兒特意燒了暖手爐塞進被子裡。她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寢衣,抱著暖手爐窩進被子裡取暖。“姐……”同樣沐浴過後的漆漆抱著個枕頭過來,癟了一下嘴,爬上肖折釉的床,往肖折釉被子裡鑽。肖折釉令綠果兒再抱了床被子過來,被子蓋在兩姐妹身上,她們兩個相對著沉沉睡去。霍玄去和安堂之前先讓雲大夫仔細給他包紮了手上的傷,若是在外頭,他絕對不會當成一回事兒。可是如今在明定城裡,在霍家,霍玄實在是怕死了老太太的嘮叨。“哪個殺千刀的要害你?簡直是個沒良心的!不覆,要不然咱們辭官吧?這兩年也賺了不小的家業,你以後也不去打仗了!安安生生得過日子,再娶個媳婦兒,生倆胖娃娃,這日子多好……”霍玄坐在椅子裡,認真地聽著,時不時贊同地點一下頭。老太太一個人嘮叨了許久,最後住了口,在霍玄的肩頭使勁兒拍了兩下,生氣地說:“點頭?點頭有什麼用吶!你就是敷衍我這老太婆!”“孫兒不敢,祖母您歇一歇。”霍玄起身,將老太太扶到椅子裡坐下,又親自給她倒了茶水。“我不喝!”老太太別開眼,吩咐張媽媽把沈禾儀叫過來。霍玄摁了下眉角,知道今天又躲不了了。老太太也不等沈禾儀過來,先瞪著霍玄,說:“先前你突然離開了三年,好些事兒耽擱在那兒。如今你回來了,是該將事情捋一捋了!”“那幾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不明不白養在霍家?我不管!我不同意你收那個肖家的孩子為嗣子。他不姓霍!你的嗣子只能在霍家旁支的孩子裡挑!祖母已經給你挑中了好些個,你只要在那些孩子裡挑個喜歡的就行!”霍玄回到椅子裡坐下,略垂了眼,不語。他並不看重姓氏,他甚至在小時候厭惡過自己姓霍。年少輕狂時,若不是怕寒了老太太的心,他早就改姓沈了。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性子也磨平了些,倒是覺得姓氏無所謂了。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怒道:“又是這個態度!一句話都不說!”“母親這是怎麼了?怎麼生這麼大的氣?”沈禾儀從外頭進來,看一眼霍玄,走到老太太身邊,給她拍著背順順氣。“禾儀!你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我這老太婆的話了,你快管管他!”老太太抓著沈禾儀的手。沈禾儀頗為難地說:“母親,不覆連您的話都不聽,又怎麼會聽我的話……”老太太重重喘了口氣。沈禾儀給張媽媽使了個眼色,張媽媽急忙過來將事情細細解釋給她聽。沈禾儀瞭然,她在老太太身邊坐下,笑著說:“母親,我看陶陶那孩子不錯。教書先生時常在我面前誇讚他聰明。這孩子今年才八歲,已經決定參加明年的童試了。”“可是他不姓霍!將來怎麼可能真心對待不覆!”老太太使勁兒拍了拍桌子,使得桌子上的茶器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來。沈禾儀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母親,禾儀既不姓霍,也不是和您一個姓。難道您不把禾儀當成女兒了?還是覺得禾儀待您不夠真心?”老太太看了沈禾儀一眼,氣勢弱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然知道您不是這個意思。”沈禾儀又笑起來,“不覆小的時候,您不是最希望他念書考功名嗎?偏偏這孩子根本不肯讀書,現在陶陶喜歡讀書倒是不錯。”沈禾儀看一眼老太太的臉色,說:“要不然這樣,等陶陶參加完童試瞧瞧成績再說?”“一個童試算什麼!”老太太皺眉。“是是是……”沈禾儀笑起來,“怎麼也得考上進士才能寫上族譜!”老太太還是不樂意,悶了半天,才說:“等考上了進士再考慮!要不然門都沒有!”“那是自然!”沈禾儀急忙笑著答應下來。霍玄和沈禾儀母子兩個對視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抹笑意。老太太接過霍玄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幾口,又皺眉問霍玄:“肖家那兩個姑娘你打算怎麼辦?前些年她們還小,不算什麼。可眼下一個十二,一個十一,再養在你的偏院,難免落人口舌!”霍玄默了默,道:“既然要將陶陶記在我名下,那兩個女孩也一併收為女兒罷。” “肖家大姑娘還算規矩的, 可二姑娘……”老太太皺著眉, 顯然是不太滿意的。老太太又一想,嗣子才是最重要的。倘若真把肖文陶記在霍玄名下, 那兩個姑娘也無所謂了。老太太雖然眼下不希望將陶陶記在霍玄名下,可若他一旦入了族譜成了霍玄的兒子, 那就得真心實意待那孩子,哪能虧待了他的胞姐。“等肖家那孩子考上進士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罷!”老太太不耐煩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