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回去問問霍玄?肖折釉回過頭去,透過開著的門,看見霍玄仍舊如她剛踏出門檻時一般,一動不動地負手立在長案後……看著她。肖折釉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將小腰板挺得更直一些,大步往外走。她剛走出小院,迎面跑過來一個小姑娘。她剛想立在一旁避開,小姑娘高喊一聲“站住!”肖折釉一怔,那個小姑娘直接撲過來,把肖折釉壓在身下,然後去扯肖折釉的衣服。她一邊扯一邊怒氣衝衝地說:“這是我的衣服,你還給我!還給我!”“你鬆手……”肖折釉握住她的手腕,抵抗她的蠻力。雖然肖折釉的身子裡裝了一個大人的魂兒,可畢竟有個八歲孩童的殼兒,還是個瘦弱的。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壓在身下,肖折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感覺很丟人。“四姑娘,您快起來,別摔著了,磕著了!”三四個小丫鬟跑過來,圍在一旁勸。肖折釉想明白了,想必當初送給她和漆漆的衣服都是這個小姑娘的,小姑娘不樂意來討自己的衣裳了!被一群丫鬟圍著,肖折釉窘迫的感覺更濃了。她推著小姑娘的手,連說:“四姑娘,我一會兒就還給你。你別這樣,讓我起來……”“我不!我就現在要!是給我做的新衣裳,我還沒來得及穿!就被你這個野孩子搶走了!”羅如詩氣呼呼地去扯肖折釉的衣襟,怎麼都不肯鬆手。這一處本就是斜坡,兩個人拉扯間,不由向一旁滾去。那低處是雨後未乾的淤泥,淤泥染在兩個人的身上,髒兮兮的。看著自己漂亮的衣服被染髒了,羅如詩“哇”的一聲哭出來。“四姑娘!”“如詩!”“詩詩!”幾個丫鬟把羅如詩拉起來,遠處是羅知州和他的夫人匆匆趕過來的身影。“爹爹!”羅如詩委屈地朝著羅知州伸出胳膊要抱。羅知州皺著眉訓她一句“沒規矩”,還是把她抱了起來。羅知州老來得女,平日裡對這個小女兒不是一般的疼愛。羅夫人在一旁捏著帕子仔細給羅如詩擦身上的淤泥,一邊擦一邊溫柔地哄著她:“詩詩不哭了,再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哦……”肖折釉坐在淤泥裡,看著一家三口忘了起來,若她真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她說不定會覺得難過委屈。然而,她現在心裡只有羨慕。或許還有那麼一丁點的酸意,因為回憶牽動的酸意。前世她是宮中最小的公主,縱使父皇十分繁忙,難得見上一次,她也是最受寵愛的那一個。小時候生病了,父皇無論多忙都會來看望她,親自將糖豆塞進她嘴裡。母后會在一旁溫柔地說:“陛下,您可別把她寵壞了……”這輩子肖老爹也是對她很好,包容著她的小脾氣,有什麼好吃的都要帶回來給她。這一世的母親是個不認字的膽小婦人。起先的時候,肖折釉是有些不喜歡她的性子,可是日子久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給予肖折釉的關心,讓肖折釉不由真的待她如母。因為肖折釉有一雙成年人的眼睛,更能將這一世父母對她的好看得清楚。然而他們都不在了。前世今生的父母都不在了。“她搶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羅如詩指著肖折釉,一邊掉眼淚一邊跟自己的父親告狀。肖折釉撐著地,想要起來。可她“唔”了一聲,眉心蹙了起來。她將掌心遞到眼前,沾了淤泥的掌心被尖尖的石子兒劃破了,流出鮮血來。肩頭忽得一沉,又是一拉。肖折釉就被拉了起來,她回頭去看,視線裡是霍玄寬大掌心上一閃而過的疤痕。誰都沒有想到霍玄會突然過來,就連啼哭的羅如詩也禁了聲,她望了霍玄一眼就立刻別開眼,畏懼地往自己父親懷裡縮。霍玄捻了一下黑袖上的金絲暗紋,沉靜的目光看了肖折釉一瞬,開口:“她的開銷記在我的賬上,四姑娘的衣服一會兒送過去。”羅知州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說:“霍將軍說的這是什麼話,小女這是不懂事,讓將軍看笑……”霍玄略一抬手,打斷了羅知州的話。“還有事,先行一步。”他不容置喙地言罷,轉身往回走。霍玄走路的時候步子邁得很大,速度卻很慢,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穩。肖折釉急忙對著羅知州微微彎了一下膝行了一禮,匆匆追上霍玄。她追上霍玄,只跟在他右後方的地方,然後抬起頭打量著他。原本還是悄悄地打量,可是肖折釉一想到這個人審視她的時候可是毫不掩藏的,她便伸了一下脖子,大大方方地望著他的側臉。瞧著瞧著,肖折釉忽然有個新發現。臉貼臉地看一個人長相,與這樣靜靜審視的時候,他的外貌會變得不太一樣。比如,此時的霍玄就比當初大婚那一日他粗魯的樣子好看多了。似想到了什麼,她的臉頰上不由浮了一層淺紅。霍玄知道她在看他,他目不斜視任由她打量,問:“不疼?”“有一點。”肖折釉如實說。她又將劃破的掌心捧到眼前,鼓著白軟的腮吹了吹。霍玄這才側首看她一眼。回到霍玄的住處,霍玄只是一指,讓肖折釉在椅子上坐著等。等什麼?他卻沒說了。不久,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