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折釉笑著答應下來。她自然明白霍玄是有話要與她說。肖折釉披了件外衣,和霍玄一起去後山時,天色已經很暗了,遠處的山嵐黑壓壓的。霍玄忽然抬手,略擋在肖折釉面前,說:“抓著我袖子吧,你夜裡看不太清,這山上的路也不平整。”肖折釉垂著眼睛,慢慢將霍玄的衣袖攏在掌心裡。連個人並肩走在已經落了大半的梅林裡,沉默不語。幾次肖折釉想隨便找個話頭打破這種沉默到尷尬的氣氛,可是她最後還是找不到可以開口的話,保持了沉默。霍玄在一株年歲很大的梅樹旁停下來,他轉身望著身前的肖折釉,說:“應該多穿個斗篷。”“已經開春了,沒有那麼冷了呢。”肖折釉攥著霍玄衣袖的手悄聲鬆開。“我這一生對不起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你。”肖折釉笑:“將軍這話太嚴重了些。”她仰起頭來望著霍玄,十分認真地說:“若將軍一直這般想,折釉原本報恩的心意反倒成了捆綁將軍的枷鎖。那並不是我原本所希望的。”她故作輕鬆地笑起來,甚至往前走了兩步,去拉霍玄的手,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說:“將軍,不要再這樣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相處好不好?”霍玄搖頭,道:“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肖折釉臉上的笑意有些僵,她訕訕收了拉著霍玄的手,又動作細微地向後退了一步。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換上她此刻本該有的難過表情。她問:“那將軍希望我怎麼做呢?”霍玄答不上來。“還是將軍希望我乾脆死了算了,這樣便沒了如今的尷尬境地!”“當然不是!”霍玄立刻反駁。肖折釉低著頭,垂著眼睛,低落地說:“其實是因為將軍知道我的心意了吧。倘若將軍不知道,我一個人藏著便不會如此了。原以為今生不會再有瓜葛才說出來的……”早知今日,她便把所有心意全部藏起來,笑著和霍家演戲就是了。何至於如今相見尷尬如斯。霍玄抬手,想要去拉肖折釉,可是他的手懸在半空許久,最終無力地放下。“折釉,我做不到。”他聲音乾澀,帶著一種平日裡不曾有過的絕望。肖折釉忽然就哭了,她睜大了眼睛望著霍玄,哭著說:“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倒像是我逼著您娶我,逼著您親近我一樣!我不稀罕!”雖然她睜大了眼睛,可是淚水氤氳,還是有些看不清霍玄的輪廓了。她生氣地抬手,用手背去擦臉上的淚。“不是,不是那個意思。”霍玄有些慌,他想把哭得傷心的肖折釉拉到懷裡哄,可是他雙臂垂在身側,根本動彈不得。“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霍玄重複,他的聲音,他的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包裹著。他曾一次次告訴自己續絃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應該像一個丈夫一樣對肖折釉,給予她一個丈夫應該給予她的一切。可是他做不到。每次只要一動了這個念頭,盛令瀾回眸的樣子就衝進他腦海。甚至,因為肖折釉身上總是帶著一絲盛令瀾的影子,霍玄在面對肖折釉的時候,那種對盛令瀾的回憶更濃。好像隨著肖折釉年紀的增長,那份相似的感覺越重。尤其是肖折釉的眼睛,霍玄如今只要望著肖折釉的眼睛就會莫名其妙想起盛令瀾。看著肖折釉眼睛裡的難過,他就會想起盛令瀾哭的樣子。對兩個人的愧疚疊加在一起,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霍玄慢慢蹲下來,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一樣垂著頭。肖折釉掛滿淚水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來,她站在霍玄身前,笑著說:“是折釉錯了,是折釉不該對將軍動心!”肖折釉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轉身往山下走。“折釉……”他喊她,聲音裡帶著幾許哽咽。肖折釉假裝聽不見,她往前走了五六步之後還是停下來,深深吸了口氣,又轉身走回去,站在霍玄面前,把哭腔壓下去,揚著下巴,驕驕傲傲地說:“請問霍大將軍叫我幹嘛?”霍玄慢慢抬起頭。肖折釉望著霍玄血絲瀰漫的眼睛,只一眼,她所有的氣勢瞬息之間委頓下去。霍玄慢慢抬手,拉起肖折釉的手,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裡。“折釉,給我點時間……”他略自嘲地苦笑,“雖然我最後可能還是做不到……”“不給!”肖折釉抽回自己的手,惱怒地別開臉,“誰稀罕!”“折釉……”霍玄再去拉肖折釉的手。這次肖折釉直接拍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生氣地望著霍玄,大聲說:“霍玄!你以為你是誰啊!是!我是喜歡你!可是本……可是我今天喜歡你明天也可以喜歡上別人!你以為我是盛雁溪可憐巴巴等著你施捨感情嗎!告訴你!我不需要!”肖折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我是嫁了你!我早就說過這不過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和同情!我也不會成為你以為的怨婦!你以為你這麼說我會感動?然後高高興興等著你哪天心裡有了我來和我行夫妻之禮、生兒育女?”肖折釉生氣地冷笑了一聲:“我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候就是你把我壓在身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