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它。”沈卻忽得笑開,精緻的五官像霎時展顏的芍藥。“是什麼?”沈緋不解。沈卻認真地說:“姐姐有所不知,在先生那兒的時候日日喝這茶,後來茶葉多了也喝不完,妹妹淘氣拿去煮茶葉蛋了,可是這陽羨茶煮蛋的滋味可是不怎麼好。先生訓了我一頓,直接將庫房剩下的茶葉扔了,說是扔掉也免得被我胡鬧好。”沈卻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帶了幾分不好意思。沈緋的臉上一道紅,一道白。她想在這個時候說一句漂亮的話回擊,卻發現腦中空白,什麼都說不出來。沈薇小聲嘀咕了一聲:“一個落魄世子,還是個殘的,也值得一口一個先生喊著……”沈卻臉上的笑就一點點收起來,帶著絲冷意。“啪!”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都是一驚。“這飯吃著真沒意思,不吃了!”沈琉直接摔了筷子,筷子摔在桌上,碗碟發出清脆的聲響。沈琉更是猛地起身,推開迎上來的丫頭,風風火火地走出花廳。直到沈琉的背影消失藤蔓間,沈卻才回過神來。先生不是教過她皇城的淑女最是表裡不一,就算是心裡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面上也要帶著笑,還要拉著你的手,深情的一口一個“姐姐”、“妹妹”嗎?花廳裡的氣氛有一點尷尬,不過其他人顯然沒有沈卻那般詫異,想來平日裡這個二姐沈琉的性子就是這般。沈緋清了清嗓子,道:“三妹別介意,你二姐身子又不舒服了。”“這樣。”沈卻平靜應著,心裡卻想這藉口還真是敷衍。沈緋的耐心也快耗光了,她放下筷子,起身說:“三妹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定累了。家裡早給你打掃好了院子,傢俱都是新的,妹妹去瞧瞧,若有什麼不喜的跟我說就是。”沈卻望著滿桌子幾乎沒有動過的菜餚,夾起一塊紫菱糕,在眾人的注目下,動作優雅地小口吃了,這才放下筷子起身。 燒傷沈家給沈卻準備的折箏院的確是用了心神拾弄出來的。採光好,屋子敞亮。屋裡一干傢俱帶著鄂南特有的小巧精緻,又擺了幾件古物鎮著,精緻外帶著點氣派和底蘊。真是哪兒哪兒都好,除了離正院遠。蘇媽媽和紅纓忙前忙後,將沈卻安頓好了才走。她們兩個呀,前者是沈卻的母親何氏身邊的,後者是老夫人身邊的。蘇媽媽回了何氏的屋子,給何氏問安。何氏倚在床上,臉色十分不好。何氏雖上了些年紀,仍舊是風韻猶存。閨中的時候定是個地道的美人。她眸子很黑,眼神掃過的時候透著一股精光。可是偶爾望著某一處失神的時候,眼中還是會流露出疲憊之態。“夫人,三姑娘那邊都安頓好了。”蘇媽媽稟道。“嗯——”何氏長長地應了一聲,半天也沒有再說話。可蘇媽媽沒有離開,仍舊垂首站著。伺候了何氏大半輩子,她知道何氏會問的。“大少爺快回府了吧。”何氏沒有問沈卻,而是問起了府裡的大少爺沈休,沈休和沈卻都是她的孩子,而且是龍鳳胎。雖然不懂何氏為何這個時候問起沈休,蘇媽媽還是照實回答:“回夫人,大少爺再過五日就回府了。”沈家的幾位少爺都送到書院裡去了。他們平時住在書院裡,每隔十日回家小住三日。何氏點了點頭,又問:“她和大少爺長得像嗎?”蘇媽媽這就懂了何氏問大少爺的意思,便說:“回夫人,三姑娘與大少爺畢竟是雙生子。是極像的,可是氣質倒是大不相同。”“哦?”何氏有些好奇。“三姑娘畢竟是女兒身,帶著絲柔美,而且身上帶著一種清冷的氣質。而大少爺,則是眉宇之間……英氣十足,並不大一樣。”蘇媽媽尋摸了半天,用了“英氣”這個詞兒。然而實際上,作為沈家長房嫡長子的沈休,那就是個囂張跋扈的二世祖!何氏何嘗不懂蘇媽媽撿了好聽的詞兒,她那個兒子什麼德行她比誰都清楚。何氏沉吟了一下,又問:“那丫頭……可有不高興?”“沒有,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子的緣故,依老奴看三姑娘倒是個不計較的性子。是個好相處的。”蘇媽媽看了一眼何氏緊皺的眉頭,繼續說:“夫人這麼關心卻姐兒,不妨去瞧瞧她。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老奴知道這些年,夫人一直想著她。”“你不懂啊……”何氏搖搖頭,長長嘆息了一聲。“誰知道是真的不計較,還是心思太深。”“罷了,”何氏擺擺手,“歇著吧,明兒就見著了。不急於這一時。”沈卻繞到梳妝檯前,直接將短衣脫了,只穿著抹胸的素色裡裙,軟綿綿地趴在梳妝檯上。熱,真熱。小丫頭囡雪將溼帕子擰乾,然後展開,鋪在沈卻的背上。絲絲涼意一點點滲進面板,還有淡淡的藥味兒。囡雪坐在一旁,瞪著個眼睛,嘟著個嘴。沈卻頓時覺得好笑。“姑娘你怎麼還能笑呢!他們沈家簡直是欺負人!哪兒有這樣迎接自家小姐的?咱們千里迢迢趕回來,一進沈府,居然把轎子停在側門!什麼叫有外賓在怕衝撞了?偌大的沈府居然連軟轎都沒有嗎?坐在軟轎裡,抬進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