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蟻輕輕把紅泥拉到一邊,悄悄說:“咱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蘇媽媽?”紅泥略略猶豫。“咱們剛來姑娘身邊伺候的時候,蘇媽媽可交代了有事要知會一聲的……”綠蟻皺著眉。紅泥看了一眼屋裡頭生悶氣的沈休,說:“綠蟻,可是除非咱們出了差錯被趕走,這輩子都是要伺候三姑娘的。”綠蟻一愣,險些沒有想到這一點。“其實這段日子以來,姑娘對咱們都是不錯的。只要咱們不犯錯,她從來不會像別的主子那樣隨意拿咱們撒氣。平時的打賞也比別的院子多些,咱們也該盡心了。”紅泥說。“你說的對。”綠蟻點頭,“之前聽蘇媽媽的吩咐,只不過是不曉得咱們姑娘脾性,倘若這裡待不得好留條後路罷了。如今……”紅泥拉了拉她的袖子打斷她的話,朝她使了使眼色,自己則是越過她去迎回來的沈卻。沈卻一進屋子,就被沈休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沈卻等沈休一口氣說完,她偏著頭眨眨眼,問:“哥哥說完了?喝口茶歇歇嘴!”看著眼前沈卻那張容光煥發的笑臉,沈休的火氣就一點一點消下去。好似再說一句重話,自己就會心疼不已。時辰不早了,沈休也不能久留,再三發誓再也不會縱容沈卻假裝自己出府就離開了。他一離開,沈卻剛換上自己的裙子,忽然“咦”了一聲。“囡雪呢?”沈卻問。“姑娘回來的時候沒瞧見她的嗎?她到小院月門那兒等著姑娘呢。”綠蟻說。沈卻蹙眉。“我出去找找她吧。”紅泥剛說完就瞧見囡雪行色匆匆地回來。囡雪低著頭說:“姑娘回來了,我去給姑娘兌水。”沈卻攔住她,冷聲說:“抬起頭來。”囡雪咬了咬牙,緩緩抬頭。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雪白的脖子上有著暗紅的劃痕,像是被什麼小動物的爪子抓破的。有些地方破了皮,有細密的血珠子沁出來。“呀,這是怎麼了!”綠蟻和紅泥一驚,急忙翻找傷藥。“誰做的。”沈卻的小臉上一片冰寒。“沒、沒什麼,和幾個丫頭打鬧而已。”囡雪的目光有些躲閃。自從上次沈卻抽了自己的手板,囡雪對沈卻和之前一樣用心,可是話卻越來越少了。“我再問一次,誰做的。”沈卻語氣十分平靜。囡雪小聲地說:“奴婢在外頭等姑娘回來的時候恰巧瞧見大姑娘身邊的黃鶯逗貓,姑娘知道的,奴婢怕貓……那黃鶯發現奴婢怕貓,就故意將那隻往奴婢身上扔。奴婢嚇得把那貓趕走。黃鶯就說奴婢傷了大姑娘的貓,讓兩個小丫頭摁住奴婢,硬是把那隻貓摁在奴婢胸口,那貓、那貓……”她脖子上的傷已經說明了接下來的事。囡雪聲音微微發顫,淚珠子不停地掉下來。現在想想之前的事,她還是怕得要死。囡雪算是膽子大的姑娘,可是唯獨害怕貓兒狗兒的小動物。“快上點藥,不早些處理是要落下疤的!”綠蟻手裡拿著外傷的藥就要給囡雪上藥。沈卻一巴掌打過去,將綠蟻手裡的藥瓶打到地上,摔個米分碎。“走!”沈卻拉著囡雪的手腕直接衝了出去。綠蟻和紅泥對視一眼,急忙跟了上去。這個時辰,正是用晚膳的時候。一家子人正聚在一起吃晚飯。沈仁和何氏坐在上首,沈仁那一側下面坐著三個兒子:沈休、沈器和深澤。何氏那一側下面坐著四個女兒:沈緋、沈琉、沈薇和沈寧。白姨娘、薛姨娘和房姨娘都坐在下首。各個主子身後都站著伺候的下人,滿滿登登一屋子的人。“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沈卻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一屋子的人。“吃過了沒有?過來一起用吧。你母親說你病著,不喜出屋,也吃不慣鄂南的吃食。依我看,大不了讓廚房格外做幾道肅北小吃,何必獨自吃。”沈仁朝沈卻招招手。何氏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怎麼來了!”沈休跳下凳子,走過去牽沈卻的手。可是沈卻掙開了沈休的手。一屋子的人這才發現沈卻嘴角一直微微揚著,可是這笑容怎麼瞧著有點冷。“父親,有人欺負我,想讓我死。”沈卻望著沈仁,一字一頓地說。“你胡說什麼!”何氏的聲音有點發抖。沈仁放下筷子,皺著眉問:“怎麼回事?”沈卻在一屋子主子僕從的目光中踏進屋子,她走到站在沈緋身後的黃鶯面前,說:“你是黃鶯?”“是,奴婢正是黃鶯。”黃鶯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囡雪,心裡打鼓。“跪下。”沈卻笑了一下。黃鶯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了下去。沈卻轉身掃了一眼滿桌子珍饈美味,然後端起一盆冒著熱氣的濃湯,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從黃鶯的頭頂澆下去。滾燙的濃湯順著黃鶯的頭頂流到她的臉上、脖子上,又從領口流進她的胸前。黃鶯拼命搖頭,捂著臉尖叫。 繼室黃鶯拼命搖頭,她頭臉上的濃湯濺到了沈卻的手背上,也濺到了沈緋的身上。沈緋站起來,質問:“你這是做什麼!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的人撒氣!”沈卻抬頭輕輕看了沈緋一眼,喚:“囡雪,過來。”站在門口的囡雪走進來,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