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珏準確地擒住她的手腕,然後敲敲她的額頭,說:“小阿卻長大了,居然欺負我是個瞎子。”沈卻就一臉認真地說:“先生,以後我做你的眼睛。”戚珏猛地站起推開窗戶,沈卻寂寥的背影已經越走越遠。戚珏靜靜地望著她走遠,直到視線裡她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手中的筆落下來,染髒了他純白的衣袍。戚珏扶著桌角緩緩跪下,鮮血從他嘴角一滴一滴流下來。沈卻臨上花轎的時候,終究是忍不住掀開紅蓋頭回頭,四處尋覓。媒婆急忙催:“新娘子呦,快把紅蓋頭放下來,不吉利!”沈卻仿若沒有聽見,她茫然四顧,終於在遠遠的角落看見戚珏一身純白的身影。她展顏而笑,傾城之容驚了諸人的眼。那一刻,沈卻忽然就心安了。即使嫁的不是你,今日能夠見你,此生足矣。洞房花燭夜,沈卻靜靜坐在大紅的喜床上,她手裡握著一把匕首,她反反覆覆摩挲著柄處的沉蕭暗紋。這是她小時候戚珏給她的匕首,讓她防身之用。就算是死,她也要用他的匕首了卻自己的生命。劉元志推門進來,站在門口,說:“我此生只愛你姐姐一人。”沈卻沉默。劉元志又說:“沉蕭君將蕭家產業一分為二,一半留給你,一半給了我。他囑我闢一處僻靜的院子給你。護你一生無憂。”刻著沉蕭暗紋的匕首和她的淚一起落了地。沈卻守著一個小院子生活,日子漫長安靜。直到有一天囡雪急忙推門衝進來,哭著喊:“姑娘,快逃命吧!大戚滅國了!”“哦,”沈卻隨口應了一聲,繼續繡著帕子上的喜鵲。“姑娘!您別這樣!我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囡雪咬了咬牙,扔了她手裡的帕子,拉著她往外跑。沈休一直惦記著沈卻,馬車就停在外面等著她。見囡雪將沈卻從宅中拉出來,他急忙跳下馬車。“阿卻,快走!”沈休大喊。“曉得了。”沈卻提著裙襬往前去。巷口忽然出現大量敵國的追兵,手中舉著刀劍。“沈休!快上來!”蘇陵菡蒼白了臉,死死抓著馬車的門。長劍刺來的時候,沈卻一下子撲到沈休的身上,為他擋了劍。“阿卻!”沈休撕心裂肺地喊。沈卻去推沈休的手,“哥,快走!”“不!”沈休紅著眼睛抓著沈卻的手死死不放。“想想嫂子,想想小書香!”鮮血從沈卻的嘴角流下來,她奮力掰開沈休的手。“哥,我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越來越多的敵軍衝過來,馬車裡傳來小書香驚慌的哭聲。沈休咬了咬牙,跳上馬車,含著熱淚趕車。他回頭,看著沈卻的身子一點一點倒下去。他這一生都對不起這個雙生的妹妹,小時候因為他的緣故,讓她忍受烈火的疼痛,他曾下定決心保護她,可是最後還是這個妹妹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的性命。那些敵國計程車兵見馬車跑遠,便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追捕鄂南留下的人。戚珏忍著身體的不適匆忙趕到劉家的時候,就看見沈卻小小的身子躺在血泊裡。“阿卻……”戚珏趕過去,將沈卻被鮮血浸溼的身體抱在懷裡。沈卻睜開眼睛,有些迷惑地望著戚珏。“怎麼又出現幻覺了呢……”她抬手,指尖碰到戚珏的臉頰。她的眼中迷惑俞深。“是我……是我……”戚珏垂眼,淚落在沈卻的手心。“真的是先生……”沈卻灰敗的眸子一點一點亮起來,那些死去的東西似乎在一瞬間復活。“真好,”沈卻笑起來,“最後可以死在先生的懷裡真好……”戚珏無聲抱緊懷裡的人。“我好羨慕魚童……他、他可以永遠長不大。如果、如果……我一直長不大就不用離開先生了……”鮮血不住從沈卻的嘴角流出來,“先生,你說會有來生嗎?”戚珏答不出來。沈卻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先生,下雪了……好大的雪……”她的手慢慢垂下來,臉上仍舊掛著滿足的笑容。死在他的懷裡,真好。懷中的屍體逐漸冷去,戚珏的淚不再有溫度。戚珏想起沈卻對肅北的懷念,他便抱著沈卻穿過廢墟殘骸,一步步朝著肅北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遠。路上遇到些人,他們像看著怪物一樣躲開他。那個時候的戚珏在暴雨中跌倒,他望著沈卻,才發現她的身體早就變成一堆白骨。視線越來越灰暗,他知道是眼疾復發了。他在痛苦中倒下,致死沒有鬆開懷中的一堆白骨。會有來生嗎?若有來生,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家國天下,又或者那些執念,都不再重要。就算改天覆地,也要將她最想要的東西捧到她眼前。將她嬌養在懷,任她肆意驕縱,願她永不知疾苦,永不見蒼涼。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