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前世的時候,陸無硯是打算娶她的。可是小姑娘大了,心思就多了。無數次躲著他,更做一些讓他厭惡的事情讓兩人逐漸生疏。因為……身份。陸無硯的身份,在整個皇城除了小皇帝,再挑不出更尊貴的。可是方瑾枝呢?商戶女,又是父母雙亡投奔陸家的小可憐。更何況,她母親還是陸家庶出的女兒。縱使那個時候的方瑾枝那麼優秀,那麼得陸家人的喜歡,可是陸家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同意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除非是妾。方瑾枝出生雖卑微,骨子裡卻是個心氣高的。所以在她懵懵懂懂明白自己對陸無硯的感情起了變化時,她自己先退縮了。那一回她沐浴後穿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被陸無硯撞見,她半年不曾理他。陸無硯當她生氣,卻是不知她只是藉機躲避。她不僅躲避陸無硯,更是作出一系列故意惹怒陸無硯的事情,更甚至急匆匆為自己的親事做打算。家財傍身,她不愁嫁。陸家那些庶出的哥兒,當然會有願意娶她的。她和陸子境的婚事快定下來的時候,陸無硯直接砸了闔遠堂。他當著陸家眾人的面,牽著方瑾枝的手,強硬地把她拉走了。那個時候府中已經有了一些關於陸無硯想要收了方瑾枝的傳言。畢竟陸無硯怪癖嚴重,對於那些示好的姑娘家,只要靠近他,就會讓他厭惡。導致他下面的幾個弟弟都做了父親,他還是未娶妻。而方瑾枝則是這麼多年為數不多可以接近他的人。更有傳言,方瑾枝早就是陸無硯的人了。不過,兩人身份懸殊,傳言裡也只是說陸無硯想要將她納為妾,誰都沒敢往明媒正娶上想。陸無硯當眾將她拉走的事兒,就好像將兩個人的關係擺到了檯面上。同樣的,也弄壞了方瑾枝的名聲。後來,還是長公主準了這門婚事。可是方瑾枝還是不願意。兩人身份差太多,她不願意高攀,不願意以一種低微的身份嫁給陸無硯,縱使是正妻。溫國公府規矩森嚴,縱使她僥倖得來指婚,她也明白以她的出身做陸家的宗婦實在辛苦。照顧兩個妹妹已經足夠艱難,她沒有心力再去苦心經營。更何況,那個時候小皇帝病情加重,方瑾枝已經隱隱猜到陸無硯以後的身份可能還會再生變化。她在溫國公府這些年舉步維艱,早就累了,倦了,只想過平淡的日子。可惜的是,兩個妹妹終究還是在她離開溫國公府之前暴露了。恰巧那個時候她的臉上傷了,當時傷口很深,誰都不確定會不會落下疤。她幾乎心如死灰般離開溫國公府。後來……陸無硯閉上眼,藏匿眼中痛楚。他不願意去想後來的事情了。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方瑾枝額頭的傷口已經塗了藥,包紮好了。入烹正捧著她的手,給她處理手背上的傷口。“給我吧。”陸無硯說。“是。”入醫停了手,有些猶豫地將手中的藥膏遞給陸無硯。只因這種藥膏的味道實在不算好聞,她有些擔心引起陸無硯身體的不適。陸無硯用指腹塗滿褐色的藥膏,輕輕抹在方瑾枝的手背上。他塗抹得很仔細,又動作十分輕柔,擔心弄疼了她。方瑾枝抬起頭,偷偷望了一眼陸無硯的臉色。見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眼中的憤怒也不見了,她這才鬆了口氣。陸無硯看她一眼,復低下頭更加溫柔地為她塗抹膏藥。比起她臉上的傷口,陸無硯更加擔心她的手。臉上落不落疤,並沒有那麼重要。反倒是這一雙小手,若是傷了關節,才要讓他心疼。人心最是複雜,直到如今,陸無硯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啟方瑾枝的心結。他可以猜到方瑾枝長大了還是會如前世那般躲避他。他盼著她早點長大,又怕她長大。等到陸無硯將方瑾枝的小手用紗布一層層包好了,方瑾枝眨巴著眼睛,問:“三哥哥,你不生氣了嗎?”“三哥哥永遠都不生你的氣。”陸無硯揉了揉她的頭,又將她眼角殘存的淚珠兒擦去。他寧願他的小姑娘任性一點,不停哭鬧也比這樣小心翼翼怕他生氣更好。見陸無硯面色和緩了一些,入針和入線對視一眼,跪行到他面前。“奴婢兩個是來給三少爺送衣服的,碰巧在樓梯口撞見這位表姑娘。奴婢以為她和蘇家的小孫子一樣都是亂闖進來的。並不知道她是昨夜宿在垂鞘院的。三少爺的衣服穿過了就不會再上身,更不會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奴婢們見這位表姑娘穿了您的衣服,才去……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來。”“奴婢擔心表姑娘弄壞了您的書,才會去書房拉她出來。也是不小心才踩到了這位表姑孃的手……”入針和入線低著頭,不敢看陸無硯的眼睛。“說完了?”陸無硯冷冷地問。“說……說完了……”入針和入線低著的頭更低了,幾乎貼在地上。陸無硯笑了一下,問:“你們從她身上扒衣服?”“是……”“拉了她,踩了她?”“是……”方瑾枝癟癟嘴,在一旁小聲告狀:“還推了我!幸好我抓住了扶手,要不然指不定要從樓梯滾下去……”陸無硯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方瑾枝嘟起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