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的臉上已經有了怒色,礙著二房在這裡,她勉強壓抑心中惱怒,吩咐:“還不趕快把兩個姑娘送回去。”一個老媽子正要抱起方瑾枝,入茶趕了過去,她微微彎膝,說:“媽媽,表姑娘就交給我吧。”她顧不得方瑾枝身上的穢物,忙把她抱起來,她拍了拍方瑾枝的後背,柔聲說:“表姑娘,奴婢是入茶,抱您回去。您先忍一忍。”入茶對著在座的主子們行了一禮,抱著方瑾枝匆匆往外走。她還沒來得及穿過後花園,就在迴廊處遇見了匆忙趕過來的陸無硯。“她怎麼了?”“誤飲了烈酒,醉了……”陸無硯瞧著蜷縮在入茶懷裡不停哼哼唧唧的小人,擰緊了眉。目光冷冽地掃了一圈後院在座的眾人,他直接伸手從入茶懷裡把方瑾枝抱過來。入茶那一句“表姑娘身上髒”還沒有說出來,方瑾枝已經縮在了陸無硯的懷裡。連帶著她身上的嘔物也沾了陸無硯一身。可陸無硯絲毫沒注意,抱著方瑾枝穿過迴廊往前院去了。陸無硯穿過熱鬧的前院,往自己的垂鞘院走。“無硯……”陸無硯的父親陸申機喊他,可陸無硯目不斜視徑自離去,毫不理會自己的父親。陸申機不僅是溫國公的嫡長孫,也不僅是垂簾聽政長公主的駙馬,他更是手握大遼九成兵馬的一品上將軍。無論是朝中、鄉野,亦或是鄰邦,如此無視他的人著實不多。陸申機尚未到不惑之年,劍眉朗目,身材挺拔。既有男子偉岸的英俊,又有軍旅生涯帶來的桀驁氣場。他看著陸無硯走遠的背影,問道:“那孩子是誰?”三老爺忙說:“是我的外孫女,家裡人都不在了,剛來陸家。”陸申機點點頭,將空了的酒杯放下。跪在他腳邊的西域女子抬手,動作優雅地為他重新倒滿一杯新酒。 豆豆方瑾枝在陸無硯懷裡的時候一直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只是隱約從她口中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詞兒,比如:襪子、臭饅頭、票票、花花……“瑾枝,你在說什麼?”陸無硯將懷裡的小姑娘豎起來抱,一手託著她的屁股,一手扶住她的小腦袋,將她的小下巴搭在自己的肩窩,更近一些去聽她的囈語。“襪子裡有票票!摘花花給妹妹!拿起臭饅頭砸陸家的大壞蛋們……”方瑾枝說著還咂了咂嘴巴。待聽清了她說的話,陸無硯不由哭笑不得。他腳步未緩,帶著新鮮地問:“陸家的人都誰是大壞蛋?”“都是!陸家的人都是大壞蛋!砸!砸大壞蛋!用臭饅頭、臭鴨蛋,還有粑粑!砸……”方瑾枝揮舞著一雙小胳膊,引得手腕上的金鈴鐺晃起一陣脆響。“你三表哥也是大壞蛋?”“唔……”小姑娘安靜了一會兒。陸無硯感覺到她搭在自己肩窩上的尖下巴動了動,竟是點了頭。陸無硯的眉頭不由擰起來,追問:“你三表哥怎麼也是大壞蛋了?”“好、好討厭的……”方瑾枝在陸無硯懷裡動了動,“我想寫字,想打算盤!想學管賬!可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就、就拉我玩!他自己不務正業,還拽著我!白白荒廢了我的大好時光!哼哼……唔……雖然我玩的也挺開心的……”她的小臉蛋上不由從不滿變成一種猶豫。陸無硯一時語塞。“不知好歹的小東西!”陸無硯懲罰似地在她屁股上輕拍了一巴掌。卻不想小姑娘“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口中直嚷著:“疼、疼!”她又伸出一雙小胳膊背到身後揉著自己的屁股。陸無硯一愣,他用得力道並不大啊。一直靜悄悄跟在後面的入茶忙說:“表姑娘摔了一跤。”陸無硯臉上笑意淡去,不悅地皺了眉。更加大步地朝著垂鞘院走去。一回到垂鞘院,入烹就迎了上來,她有些好奇地望著陸無硯懷裡動來動去、嘟嘟囔囔的方瑾枝。“去煮醒酒茶。”陸無硯吩咐入烹。他又轉過身一臉嫌棄地看著入茶,道:“至於你,去把自己弄乾淨。”“是。”入茶行了一禮,匆匆趕去她和入烹用的淨室清洗身上沾到的穢物。陸無硯抱著方瑾枝去了寬敞溫暖的淨室,他將方瑾枝外面那一層弄髒了的襖裙脫下,嫌惡地扔到地上。忽然有什麼東西從方瑾枝的袖子裡掉出來。陸無硯好奇地撿起來,才發現是幾個紅包。想來是她今日得的壓歲錢。方瑾枝看見了自己的紅包落到陸無硯手上,一雙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她伸著小手,嘴裡直囔:“票票!我的票票!還我票票!”“果然從這麼小就喜歡銀票。”陸無硯苦笑。上輩子的時候,方瑾枝身上有太多他不喜歡的東西,不喜歡她的滿心算計,不喜歡她的趨炎附勢、巴結奉承。更不喜歡她的視財如命。可縱使有那麼多不喜歡的地方,還不是全天下就一個她放在了心上?可惜,打腫臉充胖子死不承認……陸無硯將方瑾枝放躺在長榻上。“疼疼疼!椅子打我屁股!”可是方瑾枝的屁股一碰到長榻就哭著喊疼。迷迷糊糊的她連身下的是臥榻還是椅子都沒分清。想起她摔過的事兒,陸無硯只好讓她趴在上面,說:“瑾枝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