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陸無硯,她就永遠不能離開這裡了。那麼兩個妹妹要怎麼辦?又或者,她將來嫁給別人,兩個妹妹要怎麼辦?無論將來她要嫁給的人是誰,她都要問自己:兩個妹妹怎麼辦?瞞著未來的夫婿,悄悄藏著兩個妹妹?還是……說出來?不。方瑾枝不敢說出來。她永遠不敢拿兩個妹妹的生命做賭注。方瑾枝還有一個奶孃的,除了衛媽媽和喬媽媽以外,更親近的一個奶孃——李媽媽。可是那個奶孃卻背地裡在兩個妹妹的粥裡下了毒。那一年方瑾枝四歲,她趴在窗戶上看著李媽媽被父親下令杖責。李媽媽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是她哭天喊地,口口聲聲哭訴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方家。“那兩個孩子就是妖孽!”“不除了她們,早晚要害了方家啊!”“奴婢是為了老爺和夫人!縱使被您打死,奴婢也不後悔!也對得起‘忠僕’兩個字!”病弱的母親從床上下來,她蹲在方瑾枝面前,將哭成淚人的方瑾枝摟在懷裡,無力地說:“瑾枝,你要記住。這世上不會有人接受你的妹妹。無論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妹妹。答應母親,永遠不要告訴別人她們的存在!”平平和安安的笑臉又浮現在眼前,一想到兩個妹妹,方瑾枝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她不敢,不敢拿兩個妹妹的生命去堵。她怕,她怕將兩個妹妹的事情告訴陸無硯以後,陸無硯也會像李媽媽那樣傷害平平和安安。她更怕失望。怕她的三哥哥撕下慈悲的面具,變成陌生的樣子。不把兩個妹妹的事情告訴陸無硯,方瑾枝心裡還能心懷僥倖。而倘若陸無硯對她搖頭,她失去的不僅是兩個妹妹,還有她的三哥哥。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方瑾枝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哭。陸無硯讓她自己去想,可是她想不通。別說給她一天的時間,即使給她更多的時間她也想不通。又或者,她早就把其中利弊想得清楚,只是不知該如何做選擇。入烹在外面守了很久,她幾次進去瞧方瑾枝。直到暮色四合,她又一次進了屋。“表姑娘,這都快要用晚膳的時辰了,您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方瑾枝藏在被子裡沒吭聲。入烹想了想,小聲加了一句:“再過一會兒,三少爺就要回來了。”被子裡還是沒有動靜。入烹嘆了口氣,轉過身往外走。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方瑾枝把她叫住。“我要梳洗。”方瑾枝坐起來,臉上的淚漬早就幹了,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平和的笑容。“誒!好好好!”入烹心裡一鬆,立刻伺候起來。方瑾枝梳洗打扮好,甚至吃了一些粥。她也不等陸無硯回來,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入烹不放心,跟著她。陸無硯的垂鞘院雖然建在僻靜的地方,可也是前院。方瑾枝剛從垂鞘院裡走出來沒多久,就迎頭遇上結伴而行的幾位表哥——八表哥陸子域、九表哥陸子境、十一表哥陸無磯,還有事兒表哥陸子坤。他們正是往垂鞘院而來找陸無硯的。迎面遇見,陸家的幾位表哥看著方瑾枝的眼色都有些複雜。“呦,這是在三哥的屋裡待了一夜又一整天?嘖。”陸無磯拿出一貫的陰陽怪氣。陸子域張了張嘴想要替方瑾枝說話,可是他看了一眼陸無磯,生生把話憋了回去。因為……在他們四個人中,只有陸無磯是嫡出。雖說兄弟們平時關係甚好,可是終究嫡庶有別。陸子域如此,陸子境和陸子坤也是同樣。“是呢,是在垂鞘院待了一夜又一整天。我回去拿點東西,一會兒還過來呢。”方瑾枝淺淺地笑,似乎一點都沒有聽出陸無磯話語中的不肖和鄙夷。陸無磯皺了一下,忽又笑開,他玩味地看著方瑾枝,說:“表妹,你是十二歲吧?真厲害。”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方瑾枝,那打量的目光甚是無禮。“十一弟,我們走吧。”陸子境將手搭在陸無磯的肩上,語氣隨意。陸子域上前兩步,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方瑾枝,笑著說:“十一弟,你剛剛不還說要早去早回嗎?走走走,咱們別在這兒耽擱了。”站在陸無磯身邊的陸子境給方瑾枝使了個眼色。可是方瑾枝垂著眉眼,絲毫沒有注意到。“讓開。”陸無磯甩開陸子境的手,又推開擋在身前的陸子域。看著陸無磯嗤笑著一步步靠近,方瑾枝不得不向後退了兩步,她皺著眉,說:“表哥請自重!”“自重?”陸無磯嗤笑了一聲,“你有資格說這個詞嗎?嘖,十二歲就知道爬床的表姑娘跟我說自重?”方瑾枝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成了拳,她很想把這一巴掌打出去。如果……如果她不是投奔而來的表姑娘。“無磯!”陸子境皺著眉,趕過來。陸子域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陸子坤。府裡就屬陸子坤和陸無磯的感情最好,陸子域是希望陸子坤這個時候可以站出來說兩句話勸勸陸無磯,好給方瑾枝解圍。在陸家,除了陸無硯,最養尊處優的少爺應該就屬嫡子裡的陸無磯了。陸子坤猶豫了一瞬,才笑著說:“十一哥,我都快餓死了……”陸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