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方瑾枝的腳步一頓,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來,才轉過身,溫柔地問:“怎麼醒了?”其實平平和安安根本就沒有睡著, 她們兩個坐起來,有些擔憂地望著方瑾枝。平平小聲說:“姐姐不走,留下來……”安安也幾近乞求地說:“姐姐不要走……”她們兩個並不知道方瑾枝要去哪兒,可是好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她們兩個連累了她們的姐姐,好像她們的姐姐是要去冒險一樣。她們擔心她們的姐姐,她們害怕她們的姐姐會有危險。方瑾枝走回去,揉了揉兩個妹妹的頭,她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去安慰兩個妹妹:“姐姐一會兒就回來,平平和安安在家裡好好睡覺,等你們睡醒了就會發現姐姐還在這裡呀。到時候呀,姐姐就可以帶你們離開了。還記得姐姐跟你們說的花莊嗎?藍天、白雲、鬱鬱蔥蔥的草木、奼紫嫣紅的鮮花,還有乾淨漂亮的別院,別院後面就是山巒呀,山巒腳下還有小溪,小溪裡還有活蹦亂跳的小魚兒呢……”平平和安安摟住方瑾枝的腰,不想鬆開。方瑾枝偏過頭,望向窗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馬上就要全黑了。她狠了狠心,將兩個妹妹緊緊抱住自己腰間的手拿開。“乖,平平、安安要聽話,留在這兒好好睡覺,好不好?”平平和安安睜大了眼睛望著方瑾枝,她們點了點頭,聽話地躺回衣櫥裡的小床,有些不捨地望著方瑾枝。“乖,把眼睛閉上。”方瑾枝重新為她們拉好被子。直到兩個小姑娘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方瑾枝才狠心地關上衣櫥的門,用厚重的金鎖將衣櫥鎖上。就算方瑾枝知道兩個妹妹並沒有睡著,她也不能再耽擱了!她匆匆下了樓,發現除了已經出府的吳媽媽,衛媽媽、喬媽媽、米寶兒和鹽寶兒都坐在一層的大廳裡,各個眉心緊蹙、滿面愁容。她們四個看見方瑾枝下樓,急忙站起來。“我出去一趟,你們該守夜的守夜,該休息的就去休息吧。”方瑾枝說著,推開門往外走。“姑娘,讓奴婢跟著您吧!都這麼晚了……”鹽寶兒小跑了兩步追過去。“不用了。”方瑾枝腳步微微頓了一瞬,又繼續往外走。明明已經是春天了,方瑾枝沿著小徑匆匆而行,只覺得朔風凜凜,脊背生寒。垂鞘院距離她的小院子本來就不遠,她走到垂鞘院門口的時候也沒用上多久,可是她卻覺得過去了好久好久。方瑾枝立在垂鞘院門口,望向閣樓三層陸無硯的房間。陸無硯的房間是黑的。他又出去了嗎?方瑾枝垂著眉眼,靜靜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表姑娘?”入茶有些詫異地喊住她,“表姑娘怎麼一個人過來的?”方瑾枝愣了一下,才慢慢轉回身,她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輕聲問:“三哥哥又不在吧?”“在。”方瑾枝猛地抬頭,與此同時她的心頭猛地顫了一下。“三少爺不僅在,還早早歇下了呢。”入茶笑著說。“是嗎……”方瑾枝不由仰起頭望向陸無硯的房間。“是呀,”入茶輕笑了一聲,“三少爺說有人命令他今晚必須早點睡。”方瑾枝微微怔住。——“今天晚上要好好睡覺!你要是不好好睡覺我就繡嫁衣!你什麼時候睡著了我什麼時候放下繡花針!”這是她今天下午離開垂鞘院之前對他說的話。入茶上前了兩步,問:“表姑娘是要去哪裡?奴婢送您?還是進來吧,奴婢瞧著您的臉色不太好,凍著了吧?”方瑾枝點點頭,有些木訥地走進垂鞘院。方瑾枝自小就時常留宿垂鞘院,如今她和陸無硯的婚期已不足一個月。入茶看著她走進閣樓的時候,便笑著離開去忙別的事情了。方瑾枝踩著樓梯,一步一步朝著陸無硯的房間走去。陸無硯的房間裡只在床頭的高腳桌上點了一支蠟燭,那支蠟燭快要燒盡了,殘留下微弱的光。方瑾枝一步步朝著陸無硯的床榻走去,每走一步心中都抖落一次掙扎。方瑾枝坐在床頭,望著熟睡中的陸無硯。她張開嘴,一字未吐,已有眼淚滾落下來。她匆忙別開臉,將臉上殘留的淚痕擦去,重新轉過頭來,依戀地凝望著陸無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是迷路的孩子,孤單無助,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去思考對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他出現在青磚小路的盡頭。他那天穿了一身白,乾淨得和身後的雪山融成一片無暇。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年三十溫國公府的家宴。她苦心算計小心掙扎,只為了得從未見過的外祖父的一點照拂。而他姍姍來遲,一跨進屋中,就奪了所有人的矚目,那些她費盡心思想要討好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他穿過人群,走到上首,對她說:“瑾枝,到我這裡來。”從那一刻起,她開始一心討好他。其實坐在他膝上被他餵飯一點都不舒服,還不成體統。可是他喜歡,她就裝成萬分歡喜的樣子。失足落在鯉池裡,她嚇壞了。可是如果她肆意哭出來會不會惹他不高興?所以她笑嘻嘻地說:“水是溫的!剛剛有小魚兒親我的臉!”她的手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