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峰從右相身後走出來,“臣手中也有一道陛下的聖旨。”聽他這麼說,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慢慢從袖中取出幾張明黃的單子,“陛下旨意,若有人不服新帝者,自可離去。這裡,是朝中如今每一位官員的替補名錄。”“當然,如何執行,還請陛下定奪。”秦錦峰走到長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將明黃名錄捧給長公主。長公主有些木訥地抬手,將寫得密密麻麻的名錄握在手中。“巧了,”果親王笑了一下,“本王手中也有一道聖旨。”他抬手,自有侍從捧上聖旨。“奉陛下旨意,若有人對新帝不敬者,殺無赦!”“另,本王與衛親王、魯親王、和親王和固親王共帶二十七萬兵馬駐於近城。從今以後,將兵馬獻於新帝,為國之用!”果親王和另外幾位親王,同時朝著長公主跪下。從今往後,那些屬於他們的兵馬全部獻給朝堂。這代表著徹底的效忠。長公主的目光慢慢從手中的聖旨上移開,看向何公公、幾位親王、秦錦峰、曹祝源還有右相。好像,一切都慢慢明瞭了。陸無硯也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他怕長公主一時想不通,忙走到她身邊扶住她,又小聲喚了一聲:“母親?”長公主抬眼望向身前的禹仙宮。禹仙宮已經燒得什麼都不剩下了。長公主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楚懷川,病病殃殃地坐在臺階上等著她來接他。他懂事地點頭,假裝開心地說:“皇姐放心,川兒一個人在宮裡會好好的!”她又想起立楚享樂為太子的那天晚上,楚懷川坐在禹仙宮一片雜草相伴的臺階上靜靜看著她。他問:“皇姐,你我之間,到底是誰不信任誰?”“這偌大的宮殿無一處的安穩,處處是眼線,處處是危險,哪裡有半分家的樣子……”“皇姐,這皇位這皇宮這整個江山送你又如何?可是皇姐有沒有想過從您第一天開始防備朕的時候,朕也會難過?”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是在笑的,只是在離去的時候隱約落了一滴淚。長公主覺得心裡一陣悶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賭住了,又好像有誰給了她一錘重擊。她一直都把他當成個孩子,以為他胡鬧任性,以為他肆意妄為。甚至就在剛剛還責怪他丟下一大堆爛攤子,不顧別人危險,只顧自己卸下責任,逍遙快活。可是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是故意的啊。從一開始,從長公主得到訊息他暗中拉攏心腹、聯絡親王那一日開始,他就是在籌備今日的事情啊。他請了何公公頒佈繼位聖旨。他用自己的死拉下左相一黨。他利用右相疼愛孫女的弱點,故意封右相的孫女為後,又以她的性命要挾。還找了秦錦峰為說客,給右相下了密旨。他親手將一心輔佐他的右相一派壓了下去。他時間緊迫,所以故意用荒誕不經的行徑掩飾真正想要提拔和除去的人。他不惜攤上一個昏君的罵名,再令秦錦峰說動曹祝源在今日這等場合之下,將他的惡行一一念出。他知道會有頑固一黨不願意接受女人稱帝,所以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寫下了整個朝堂所有官員的替補名錄。不為真的有用,只為表明他的態度。這些還不夠。兵權,兵權才是重中之重。其實他從三年前就開始遊說幾位親王,只是今年才開始動作大了起來,被長公主發現。長公主甚至懷疑過楚懷川聯絡各位親王的兵權是為了維護他自己的皇權。然而,他只是為了將這些兵權交給她,作為送給她的稱帝賀禮。“母親?”陸無硯又輕聲喚了一聲。長公主想明白的事情,他自然也想通了。陸無硯心中一陣悵然,他又擔心長公主心裡難受。長公主閉了一下眼睛,將眼底的那一點溼意壓了下去。她轉身,朝著跪地的群臣微微抬手,“眾愛卿平身——”……皇宮封了三日,一無所獲。楚映司不再封閉皇宮,但是仍舊派人在整個皇城中暗自搜捕。然而十日過去了,還是完全沒有楚懷川的訊息。楚映司登基那一日,她仍舊穿著繁複的曳地宮裝,只是這一次,她身上宮裝的繡紋再也不是舞鳳,而是象徵著帝王威儀的黑龍。在祭天台上,她緩緩轉身。“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與百姓伏地跪拜,聲可動天。楚映司抬頭望著遠處湛藍的天際,又看向大遼的每一寸國土。她心中應該激起守衛這個家國的宣言,然而浮現在她眼前的總是楚懷川的嬉皮笑臉。她上一次登上這祭天台,便是牽著楚懷川的手,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才五歲的楚懷川歪著頭,小聲說:“皇姐,我會當好這個皇帝的!”她沒有看他,目視前方,說:“不可多言。”楚懷川吐了吐舌頭,重新轉回頭,鄭重地一步步向前走去。……“陛下……”小周子跪在地上,有些畏懼地望著楚映司。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楚映司一身黑色龍袍加身,她坐在明黃的龍椅裡,看向跪地的小周子,不需言語,只是一個冷冷的目光。小周子立刻伏地,顫聲說:“奴才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您繞了奴才一命吧!陛下……陛下說都是為了您!奴才對您是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