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們母女則像是其他普通百姓一樣,經歷了戰火,又迎來了和平,再後來,改朝換代了。亂世裡,大家都身不由己,吃盡苦頭,趙元珠和巧兒也不例外,尤其是趙元珠,底子原本就不好,戰爭結束沒多久就病重過世了。臨死前,她念念不忘,愛恨交織:“有那麼多姨太太都不是正經出身,我倆又不是沒有好過,怎麼偏偏就不肯給我一個名分,要是能帶我們母女走,也不至於吃這些苦頭。”少年時初遇,不過是逢場作戲,分離時她雖然有些遺憾,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重逢,救她於水火,長年累月,生了真情,可偏偏他又拋棄了她們,一走了之,從此再無音訊。由愛再生恨,又愛又恨,越愛越恨,臨死了,恨之入骨,若非他無情無義,或許她們母女,又是另一種命運。而柳巧儀呢?她對這個母親的感情十分複雜,愛過,怨過,恨過,可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也只有她們母女相依為命,子彈打過來的時候,是趙元珠撲過來救了她,為此,她廢了一條腿。作為母親,她或許未必合格,可都是盡了力的。大概也就是那一次,母女之間徹底和解了。她開始替趙元珠感到不平,尤其是趙元珠的後半生,幾乎都在說起他,有時候說長三里的尋常相處,有時候又淌淚覺得對不起她,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或許巧兒就不必遭受亂世之苦,美國多好,美國不打仗。偶爾,她也不想責怪裴瑾,又怪他那莫須有的妻子:“肯定是大婦善妒,不肯容我,若非如此,他怎麼會這樣狠心?肯定是那個女人的錯!”柳巧儀沉默地聽著。一天又一天,趙元珠的執念就這樣一點一滴傳遞給了柳巧儀。後來,趙元珠死了,她安葬了她,和丈夫商量未來的打算,她的丈夫是個生意人,家產不多,但能吃飽穿暖,那時國內局勢愈發莫名,他便和商量打算離開上海。當時有兩個選擇,一是香港,二是美國。柳巧儀選了美國。這個決定使得他們避開了後面的動盪,但在美國的日子也並不如意,在那裡,華人受盡歧視,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柳巧儀懷過好幾個孩子,最後活下來的只要一個孩子,也就是封遙兄弟的父親。雪上加霜的是,她的丈夫患病很早就去世了,留下孤兒寡母,日子怎麼過得下去?那是她生命中 凡人魚麗裹著一條毯子坐在車裡, 先是看到封家兄弟和其他人都出來了, 可裴瑾和柳巧儀還沒有, 她把臉靠在玻璃上,腦補的大戲可以寫一百萬字小說。她尚且沉得住氣, 但封家的幾個心腹坐不住了,想掏出手機來找人救場, 手機就被砸了個粉碎。有個穿著迷彩背心的非裔女人把玩著一把手槍, 用英語說道:“誰再亂動, 別怪我不客氣。”魚麗盯著那個女人看了很久, 有點帥怎麼回事?她從來不知道黑色的肌膚也可以絲滑成那樣,像是一顆黑色珍珠。她的目光被對方捕捉到了, 黑珍珠猛地一扭頭, 目光如電,直直看向魚麗,魚麗對她微微笑了笑。就在此時,裴瑾出來了, 和領頭的黑珍珠說了幾句話, 他們就訓練有素地收拾完畢上車, 一溜兒煙就走了。封家的人這才急匆匆進去,裡面傳來陳姐焦急的聲音:“老太太?老太太你不要嚇我……救護車,快去叫救護車!”魚麗聽著這動靜, 大為訝異:“你把她怎麼了?”“不要用那麼八卦的表情問這種會有歧義的問題。”裴瑾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裡,“走了,待在這裡就覺得煩。”他鮮少有這樣煩躁的時候, 魚麗眨了眨眼:“怎麼了?”“回去和你說。”趁著封家因為柳巧儀的暈厥而兵荒馬亂的時候,裴瑾帶著魚麗回了家,魚麗身上還沒有什麼力氣,被裴瑾一路抱回了臥室。“不要把我放床上!”魚麗說,“我今天摔了好幾跤,還是在廁所,頭髮全髒了。”裴瑾瞅瞅她:“畢竟是婚紗呢,挺美的……”魚麗假裝聽不出來他話中的醋意:“繃得可緊了,難受死了。”裴瑾這才幫她把外面的婚紗脫了下來,把她打橫抱進浴缸裡讓她泡個澡:“今天一天累壞了吧,是我連累你了。”“什麼?”魚麗對他怒目而視,“你居然和我說這種話?我就知道你還把我當外人!你走,不要碰我!”裴瑾坐在浴缸邊上,拿了蓮蓬頭給她洗頭髮,聞言趕緊認錯:“是是,是我不好,我說錯了話。”“這還差不多。”魚麗臉色稍霽,“夫妻一體,我們之間不能說這個,說了我會傷心的,知道嗎?”裴瑾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柔下聲音:“知道啦。”魚麗很滿意,抬了抬下巴:“看你那麼識相的份上,批准你進來和我一起洗。”裴瑾受寵若驚:“天上下紅雨了?今天突然對我那麼好。”“這不是你心情不好,我哄哄你麼。”魚麗對他眨眨眼,“來不來?”“當然。”裴瑾脫了衣服,和她並排躺在浴缸裡,魚麗在他肩上找到了舒服的位置靠住,心滿意足:“說說吧,發生什麼事了?”裴瑾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