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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雞肉用勺子撈出來,悄悄放進她的碗裡。他給她夾的菜,她基本全吃光了。不過許星辰發現,趙雲深不會用他的筷子給她夾菜。自從他告訴她那件事之後,他總是準備另一隻湯勺,或者是另一雙筷子。飯後,許星辰躺在沙發上打遊戲。趙雲深燒開一鍋水,先用洗潔精沖刷碗筷,再拿開水給餐具消毒,最後把碗筷放進消毒櫃,他自己也去浴室洗澡了。他很久沒和許星辰接過吻。除開牽手和擁抱,趙雲深終止了所有的親密糾纏。他的專業知識十分齊全,他應該比許星辰更清楚艾滋病的傳播途徑。為什麼要做到現在這一步?許星辰不知道他是為了讓她安心,還是單純地向她表態。他剛才說,他在北京肯定特別想她。而對許星辰來說,他還沒走,她就已經開始想他了。幾天後,趙雲深啟程前往北京。這也是他冰河無論趙雲深怎麼問,他的母親都咬緊牙關,絕不肯向他透露一個字。為什麼?趙雲深開始反思。或許在父母的眼中,他還不是一個成熟而可靠的男人,禁不住來自家庭的強烈打擊。他說:“媽,你等我,我明天就回家。”“不,不用,”母親的嗓子像是突然啞了,情緒和聲調一同沉寂下去,“你做完培訓,考過了期末考試,等寒假再回來。”趙雲深往後一靠,僵硬的背部貼緊了椅子:“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沒啥大事,”母親回答,“你好久沒回家,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相比於幾分鐘前的驚慌失措,趙雲深的母親明顯平靜了許多。她絮絮叨叨地叮囑趙雲深認真學醫,心態放寬,要以前途為重。趙雲深聽不進她的一番勸告,只想立馬不停蹄趕回老家。次日上午,他寫下一張請假條。領導問他:“小趙,家裡出事了?”趙雲深實話實說:“可能有事,我想回家確認。”領導端起自己的茶杯。那杯子是九十年代醫院發放的慰問品,被他沿用至今。他觀摩著杯子,靜靜地坐著,等到水中茶葉完全泡開,才說:“你的請假條,我怎麼批示呢?我要寫一行,趙雲深家裡可能有事,培訓無法完成。”趙雲深退讓道:“我老家也在北方城市。我坐今天下午的火車,凌晨到家,如果家裡沒事,明早就能趕回來,我請兩個半天的病假……”領導搖頭:“我給你開了個先例,別人都會跟著學。我不曉得你們是去幹嘛了,只能嚴格要求你們每一個人,爭取做到一碗水端平。”趙雲深捏緊拳頭,抵住堅硬而冰冷的桌面。他用另一隻手鋪開請假條,近乎哀求道:“您籤個字。有責任,我來擔著。”“我簽字很簡單,兩秒鐘的事!”領導見他倔強固執,嗓音猛然拔高几度,“趙雲深,你待在一個團隊裡。培訓機會不是天上掉下來,正好砸到你頭上的,你就這麼自私嗎?隨便找了個理由請假。你曉不曉得,手術檯的實訓按照人數分好了,三人一組,現場測評,你走了,你的組員怎麼辦?培訓任務的進度怎麼辦?”領導將茶杯狠狠放在桌面,水滴濺了出來。要是有人蹲在茶杯之前,視線望向趙雲深站立的位置,就會發現,領導的那杯茶像是從天而降,扣在了趙雲深的頭上。趙雲深倍感壓力:“現在只是培訓,還沒到真正上手術檯的那一天。我會和老師們商量,這門實訓課,就算我零分,讓那兩位組員的任務簡單些。”領導堅決不批假:“你的態度不端正,沒把自己當成學生。”從業以來,趙雲深常被灌輸一個理念:他要為職業奉獻,為集體犧牲。他們是奮戰在一線的英雄,不怕吃苦,不怕受累,連續熬夜也不會猝死。那假如他不想做英雄呢?假如他僅僅是把醫生當做一種有意義的工作呢?趙雲深告訴領導:“不管你籤不簽字,我今天下午都會走。我昨天買過了火車票。”趙雲深一開始的打算僅僅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想說,他懷疑父親生了重病。話未出口,他將自己的猜測嚥了回去,因為現實已經擺在眼前——他不可能獲得上級的許可。當天深夜,趙雲深乘坐火車奔赴老家。他提著行李,坐在306路公交車上,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所謂的“近鄉情怯”。每當公交車駛過一站路,趙雲深的心情就更急躁,整個人如同被誰縛住手腳,扔進油鍋,等待著油湯升溫和烹煎烤炸。路面結冰,車輛緩速行進。到達站點之後,趙雲深默然下車。他先是慢慢地步行,腦中回憶著幾年來的點點滴滴。自從上了大學,趙雲深歸家的次數屈指可數。父母都是一年比一年更老……有時他也奇怪,父母為什麼突然就老了?似乎沒有鋪墊,只發生在一瞬間。冰涼的冷空氣灌入他的鼻間,直抵肺部。他做了幾次深呼吸,有些頭暈,單元樓內一片漆黑,臺階迎著霜寒月色,隱沒在未知的視野中。聲控燈壞了,物業沒有派人來修。趙雲深掏出鑰匙,摸黑開啟房門,預想中的光明並未來臨……家中無人。他徒勞地低聲念道:“爸爸,媽媽?”回應他的,只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