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錯了,你應該說,我比他還勝出幾分。”楚瑜搖頭晃腦,面上頗有得色。她甚至開啟櫃上一把摺扇,偏偏揮動起來,頗有些輕佻風致。不敢驚動府上,幾人徑去戶外僱了一輛馬車,打聽清楚李思孃的住處——這老孃子的大名想必無人不曉,趕路的車伕半點遲疑也沒有。李家位處一處僻靜小巷,黑黝黝的巷道里透出幽幽的燭火裡,像極了志怪小說中狐精的洞府,愈是神秘,愈顯勾人。楚瑜下了車,命盼春上前叩門,一個穿淺紅襖的小姑娘出來接應,上上下下少說打量了她們十眼,卻一句話也不說,依舊折返回去——原來這種地方也有一套自定的規矩,楚瑜衣著不俗,容貌又生得這般俊俏,絕非尋常的富家公子所能比擬,想必是筆大生意。她自然得去請主事人出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楚瑜就見到了鼎鼎大名的李思娘,倘若傳言不假,她少說也該有四五十,如今看起來頂多卻只有三十五六,正所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就連她的衣著也和小姑娘一般鮮嫩,幸好是在夜裡看來,若是白日,想必會有幾分滑稽。李思娘也正打量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妙人兒,她在這行當幹了數十年,一雙眼睛早就磨鍊得和琉璃珠子一般,豈會瞧不出楚瑜乃男扮女裝。再說了,沒聽說哪位公子逛窯子還帶著自家丫頭的,就連雛兒也不會犯這種忌諱。李思娘也不戳穿她,只將窄窄鳳眼裡堆積起嫵媚笑意,“這麼晚了,公子還來找樂子麼?”楚瑜懶得與她兜圈子,乾脆說道:“我是來找人的。”今兒可是知府大人包的場,李思娘沒敢接見外客,這人卻口口聲聲說她來找人,是趙知府蓄養的姬妾,還是哪個不懂事的外室?李思娘略一思索,笑盈盈的道:“公子你想必弄錯了,我們這裡沒有您要找的人,況且,我李思娘也從不接待外客。”楚瑜努一努嘴,盼春將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塞到老鴇手中,楚瑜高傲的揚起下巴,“你不妨對我說實話,有沒有一位姓朱的來過?”財帛動人心,李思娘握著那銀子,心思便活泛起來,原來是衛尉大人的相好上門來了,這個倒與她不相干,不過今夜乃趙知府苦心佈置的宴會,萬萬不能讓外人給攪和了。李思娘想了想,因笑道:“有是有,不過已經走了,公子您不若往別處尋去,想必還未走遠。”說著,悄悄將那錠銀子藏進袖裡,欲闔上門。殊不知楚瑜也非好糊弄的,見李思娘眼神閃爍,便知這老鴇撒慣了慌。她也不欲廢話,趁著角門還未合攏,一個眼色使過去,盼春望秋趕緊一擁而上,將門縫堵住。李思娘吃了一驚,“公子您這是做什麼?”楚瑜閒閒開啟手中摺扇,“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媽媽,還請您為在下引路。”這一聲“媽媽”聽得李思娘好不惱火,她向來不肯服老,素日來往的誰不稱她一句“李大姑娘”,偏偏面前這個好沒眼色。不過瞧見楚瑜一夥這般兇悍,她心裡那股氣焰也自萎下去,俗諺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可她一個倚門賣笑的暗門子,縱然有些勢力,又怎能和這夥強人硬碰硬呢?李思娘只能暗歎一聲小本生意不好做,到底還是認命地引了楚瑜進去。這屋子從外看十分窄小,裡頭卻別有洞天,連著數排樓閣,俱是雕樑畫棟,裝飾十分精美。中央還有一個方圓丈許的小池子,池中種著數莖蓮花,縱然花凋葉落,只餘殘梗,但聞微風自湖面冉冉吹過,也別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意境。楚瑜的嘴角不禁微微張大。李思娘看著頗為自傲,“不是我自吹自擂,要論風景秀美,引人入勝,就連城中最好的醉紅樓、倚翠閣都比不過我這小地方呢!”楚瑜沉下臉,“少廢話,快領我去見姓朱的!再遲一步,我讓人拔了你的舌頭。”嚇唬誰呀,李思娘暗暗嘀咕,衛尉大人那般清俊人物,不知從哪裡討了這個魔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女人的嫉妒心發作起來,許是比吃人的老虎還可怕。李思娘不敢與其爭執,緊緊地閉上嘴,加快步子。她帶著楚瑜七拐八拐,繞了幾個彎子也沒看到朱墨居處,楚瑜不禁起了疑,“你別是哄我吧?”“怎敢呢?”李思娘忙陪著笑,“實在是屋子忒多,夜裡又黑燈瞎火的,著實辨不清楚。”等到楚瑜並不怕他,勾引他人夫婿來這等煙花之地,他還佔理了?遂疾步上前,沉聲喝道:“是我。”房門豁然而開,朱墨拽著她的胳膊,輕聲說道:“咱們回去說話。”討商量的口吻。他身上沾著淡淡酒氣,還有濃重的脂粉香。楚瑜從他袖子縫裡看去,只見趙克己也在其中,餘外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吏,約略是書簿、典史等人。李思娘大約很看重這一批貴客,挑來陪侍的姑娘皆姿容不俗,且媚態天成,那膀子都快吊到男人身上去了,跟沒骨頭似的。沒準開門之前,朱墨也是讓她們死蛇爛鱔一般纏著呢。楚瑜恨恨推開他的手,“好一齣衡陽夜話!這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倒會風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