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簿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沒想到這位嫂夫人看著文秀,說起話來卻這般得理不饒人,早知自己就不該多嘴了。幾個姑娘見她氣焰囂張,難免心有不服,其中一個桃粉顏色的便輕飄飄站直身來,攏了攏肩上薄紗似的衣衫,一路扭擺著近前道:“大人,你何必被她指著鼻子罵?一地有一地的規矩,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敢上伎館子來拿人來,她倒好,竟敢到這地方耀武揚威,把咱們當成什麼了?”楚瑜見她神情傲然,一巴掌早揮上去,雖被她知機避開,還是留下一道淺淺紅印。楚瑜叱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過來強出頭?我不止罵你,我還要打你呢,有本事你別閃躲!”眾人見這位夫人美豔柔旎,偏生氣質兇悍,早愣作一團,竟沒一個上來勸架的。幸好楚瑜不屑於跟娼女爭風吃醋,只斜睨著傻站在一旁的朱墨,“你還要留下來麼?”那人低眉順眼的說道:“但聽夫人差遣。”楚瑜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態度自若的道:“我也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去還是留,你自己決定。”這不是廢話,鬧出這麼一場,朱大人還有臉留下來麼?眾人心裡皆想著。果不其然,楚瑜才一出門,朱墨就連忙整衣跟上。門口掛著兩盞烘黃的燈籠,瞧得不甚清楚,隱約可見楚瑜還在朱墨耳朵尖上擰了兩下,那懦弱的丈夫卻連抱怨兩句也不敢。不知怎的,眾官皆對這位同僚產生一絲憐憫之情:娶了這麼一位悍妒的夫人,難怪朱大人每每行事荒唐不經了——天天受著母老虎的氣,誰還不想到外頭找點樂子?縱婪取些銀兩也是應該的,不趁早打算後路,遲早會被這位楚夫人折磨死。趙知府更是暗暗慶幸,和朱墨的夫人比起來,他家的婦人簡直和菩薩一般溫柔祥和了。現在他倒是對朱墨素日的表現深信不疑:能被一個弱女子轄制成如此,可見這姓朱的沒多少真材實料。李思娘眼瞅著那輛馬車駛出巷子的拐角,這才用勁朝地上啐了一口,朝身旁的紅衣小婢抱怨道:“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恨不得把郎君拴在褲腰帶上,自己沒本事,卻來怪咱們,好沒道理!”儘管多得了一錠賞銀,可是為長遠計,朱大人以後必定不敢明目張膽的往此地來了,豈非少了一單生意?李思娘自然憂愁不迭。那小婢卻忙於出神,目中頗有豔羨之意:能將一個高高大大的夫婿馴服成耙耳朵,無疑也是一種本事。回到房中,楚瑜依然延續了馬車上冰冷的空氣,沒對朱墨說過半句話,似乎是在等著朱墨向她開口認錯,至少,也該解釋解釋。朱墨卻望著她微微的笑,“你方才做得很好,雖然有些過火,卻還不失身份。”楚瑜沒好氣道:“那還不是跟你學的。”她雖然生氣,卻也不至於立刻變成個沒教養的悍婦,皆因當時察覺朱墨神色有異,似乎在暗示她什麼——朱墨平時可沒這般乖巧,任由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楚瑜於是似有所悟,猜到或許要在眾人面前演一場戲,無論這戲是真還是假。“趙克己多疑,若是不能取信於他,咱們恐怕會前功盡棄。”朱墨兀自說道,“所以今夜他設宴相邀,我還不能不出去,否則豈不證實了心裡有鬼?”這勉強算得一句解釋,楚瑜哼哼說道:“你又不是好人,只怕你心裡正求之不得呢!”“是,我當然不是好人,”朱墨徑自承認了,他拉起楚瑜的手,密密說道,“可是娶了你這樣國色天香的夫人,我眼裡哪還看得上別人,你覺得那些庸脂俗粉會是你的敵手麼?”“呸!”楚瑜撇開他的手,但是沒能成功,只能扭過頭去,拒絕與此人對話。但是她的心情畢竟好轉了些,不得不說,朱墨深諳說話的技巧,知道這時候認罪也是討打,因而變相的阿諛一番——他戳中了楚瑜自負的軟肋。“所以你今天過來,我其實是很高興的,你若是不在意我,怎會理會我去了哪裡?”朱墨愈發加緊攻勢。他灌米湯的本領真是越來越好了,楚瑜不屑道:“誰管你?”語氣到底軟化了些。不過這話裡的前因後果讓人忍不住深究,楚瑜彆扭的問道:“那要是我沒來呢?”朱墨笑眯眯的展開兩手,“那自然該怎麼樣便怎麼樣。”楚瑜氣得將枕頭朝他身上扔去,“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吃著碗裡還惦著鍋裡的!”朱墨靈巧的將美人枕抓住,這才放棄逗她的念頭,肅容道:“開玩笑的,就算為了你,我也得守身如玉才是。”他一本正經說來,楚瑜分外覺得滑稽,怕笑容被他瞧見,忙藏起嘴邊兩個微渦,吩咐盼春將湯藥端來。朱墨見人進來,暫時停止笑鬧,好奇湊過去,“你還在喝藥啊?”“又不難喝,怕什麼。”楚瑜簡直把這藥當成了安神的蜜水來嘗,睡前必喝一盞才過癮。她引頸嗅了嗅,向盼春蹙眉道:“這兩日倒是氣味偏苦了。”盼春亦不知何故,撓頭道:“還是照原來的方子煎的,應該不會有異常。”許是水質差異,楚瑜想了想,正要端起來飲用,朱墨卻劈手奪過去,“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