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街裡鑼鼓吵得震天響,送嫁的隊伍十分熱鬧。楚家的親戚也沒這麼多,何況並沒有全來——朱十三縱然財多勢大,畢竟根基菲薄,在這藏龍臥虎的京城算不得出色,而楚瑜畢竟有個國公府小姐的名頭,當然稱不上高嫁。何況朱十三的名聲很不好聽,若太過巴結了,倒跟上趕著賣女兒似的,因此她們寧願避著點嫌疑。楚瑜猜著長街上這些吆喝的人物多半是朱十三命人僱來的,反正他有許多臭錢,不擺闊反而對不起他的身份。只是他這種行為令楚瑜更覺惱火,楚瑜本就嫌這婚事丟人現眼,巴不得一乘小轎將她抬過去算了,誰知卻是這樣不堪的熱鬧,她聽著聒噪不斷的鞭炮聲,只覺得羞恥極了。朱府離楚家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楚瑜暈暈倒倒坐在轎中,猜測馬背上的朱十三該是何等形容。因她有意賭氣的緣故,適才朱十三親自過來迎她,她也正眼沒瞧他一下,但朱十三這人慣來沒皮沒臉,應該不會覺得羞辱,反倒還十分得意呢。至少從今日之後,她便是他的人了。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楚瑜也沒覺得餓,只是不怎麼有精神,喜娘攙她下花轎時亦是足下虛軟,幸好不曾跌跤。朱十三沒有父母雙親,因此這拜堂的程式十分儉省,草草拜了一拜後,楚瑜便由眾人扶著送入洞房了。新房裡靜悄悄的,她已與外頭的喧囂隔開。朱墨還得應酬賓客,一時半刻估計不會進來,楚瑜有時間好好思量,等會該如何應付這位新上任的夫婿。她決定不給朱十三好臉色瞧,他那樣欺負她,還指望她笑臉相迎麼?可是,可是……萬一到了那一步該怎麼辦?每個女人總得經歷那檔子事的,成親的前晚,何氏和李嬤嬤也都半吐半露的教了她一些必備的知識,楚瑜聽雖然聽懂了,心理上卻沒辦法接受,她嫁給朱十三已經夠委屈了,難道還任由他霸佔自己的身子麼?但萬一朱十三用強的怎麼辦?她一個弱女子,肯定是敵不過他的。想到此處,楚瑜又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該先吃點東西,總好過現在全無力氣,但是話說回來,她就算飽食之後也未必是那人的敵手,朱十三看著雖不是健壯的那一型,身量卻也十分高大,她哥哥出面都未必打得過呢。這樣胡思亂想之後,楚瑜終於下定決心:總之她不要讓朱十三得逞。哪怕是踢他,咬他,甚至廢了他的命根子,楚瑜也決不讓他動自己一根毫毛。至於事後他如何暴怒,楚瑜反正已豁出這條命去,也不怕他追究了。她經過這樣周密的籌劃,心裡稍稍安定下來,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朱十三進門。外頭的喧聲笑語漸漸淡去,想必賓客們已開始離席,朱十三還有什麼可忙的?這人口口聲聲說要娶她,其實也不怎麼上心嘛。楚瑜嘀咕著,睏意漸漸上來,在龍鳳燭臺明滅不定的光暈裡,她終於仰頭睡去。已經夜半時分,守在房門外的盼春望秋兩人漸漸打起盹來,上下眼皮跟打架似的,牙籤都支不住。正要靠著牆歇一歇,還是盼春警醒,看到一個身穿大紅喜袍的男子向這邊過來,忙推了推身旁同伴。二人齊齊向朱墨屈膝,“姑爺。”望秋餘光瞥見,心跳險險漏了一拍,沒想到這位新姑爺穿紅色原是這等好看,先前只在楚府裡見過一面,他身著月白袍服,雖然清俊,也和一般的公子哥兒並無二致。如今燈影燭光裡瞧來,見他眉鋒似墨,面如冠玉,神情也意外的溫柔和悅,讓人險險不能自持。兩人定一定神,總算忍住沒有多看。朱墨輕聲問道:“夫人在房裡麼?”“小姐……她今日太累,已經歇下了。”盼春猶豫要不要將楚瑜叫醒,姑爺已經來了,若不起身相迎,恐怕當她們楚家失禮。朱墨一瞬間察知她的疑慮,擺手道:“不必了,我自進去看看。”他推門進去,就看到楚瑜裹著一幅紅綾被子端端正正躺著,連衣裳都未解開,兩臂還緊緊抱在胸前,似乎生怕有人對她動手動腳。還以為她多大膽子呢,原來也是怕的。朱墨替她將被角往上拉了拉,免得受涼。兒臂粗的紅燭仍未熄滅,照得內室裡亮堂堂。朱墨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女子熟睡中的面容,白如玉,皚如雪,這樣精心雕琢出的一張面龐,不知摸上去會是何等的滑膩動人,會不會如嫩豆腐一般。朱墨勉強才按捺下手上的異動,他不敢吵醒她。好不容易將人娶到手,不能輕易就將她嚇跑了,慢慢來,不用急,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總有一日,會讓她心甘情願做他朱墨的夫人。朱墨款款露出一個溫柔笑意,可惜睡夢中的楚瑜什麼也瞧不見。她以往睡覺是很規矩的,但今夜不知怎麼搞的,居然吧唧起嘴來,硃紅塗澤的小嘴一張一合的動著,彷彿在品嚐什麼難得的美味。是餓了吧?聽說從今早起就沒怎麼吃東西,難為她還睡得著。朱墨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食指,遞到楚瑜唇邊,想試探其反應,楚瑜先是吮了吮,繼而便重重咬了一口,彷彿那是一塊耐嚼的蘿蔔乾。朱墨吃痛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