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對著蕭寶寧扼腕而嘆,“朱夫人的位置本該是你的才對,再怎麼想,也不該輪到她呀!”蕭寶寧沒有說話,看起來平靜無波的身形下方,指甲卻已連同手絹緊緊掐進肉裡。她越是木然,魏姝越為這位好友感到義憤填膺,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卻頃刻間被人全部奪走,換做是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的。仗著一腔意氣,魏姝憤怒起身,“不行,我定得教訓她一番才好,不然她也太得意了!”魏姝提著裙子氣沖沖離去,蕭寶寧則依然端坐在亭中,只是在她那張清秀婉約的俊臉上,漸漸浮露出一絲微笑來。楚瑜藉口不擅打葉子牌,婉言謝絕了錢氏的邀請,一轉頭,就看到魏姝盈盈向這邊過來,臉上帶著十分得體的淺笑。“魏姑娘。”楚瑜態度冷淡同她招呼。魏姝卻比她想象中要親切,將侍女捧著的一盞甜酒接過,舉杯致意道:“還未恭賀夫人奪魁之喜。”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楚瑜心頭驀地掠過這句話。她忖度著,眾目睽睽之下,魏姝應該不敢在酒裡作何手腳,她若不應,反倒彼此下不來臺,於是虛虛抬袖,準備滿飲此杯。魏姝故意將酒盞往前一送,腳步卻趔趄了一下,細瓷杯盞傾然而落,眼看就要撞到楚瑜懷裡。說時遲,那時快,楚瑜還未反應過來,身後便有一人猛地攬住她肩膀,用力將她往後一拽,僅僅一線之隔,她總算保住了自己那條珍貴的雪綢裙子。魏姝卻因事出意外猝然向前跌去,瞬間摔了個狗吃屎,無巧不巧的,滿滿一杯橙紅酒液盡數潑灑在她質地光潔的月白裙衫上。楚瑜驚魂未定的看著她,萬萬沒想到她會選用這麼粗陋的法子,這可真是害人終害己了,所幸她躲過一劫。身後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平靜說道:“快扶你家小姐進屋更衣吧,若是有傷,還該請個大夫瞧瞧。”魏姝身旁那侍女還愣愣看著,聽到朱墨這句話才醒過神來,忙羞答答的垂下眼皮,趕緊彎腰攙扶魏姝起身。魏姝一氣將她甩開,自個兒狼狽的爬起來,惱怒瞪著安然無事的楚瑜,想指責她兩句,看了看她身後的高大人影,諒著佔不到上風,只好權且忍氣吞聲。圍觀的閒人越聚越多,魏姝暗暗咬牙,負氣帶著小婢離開。楚瑜則倏然轉身,好奇看著高她大半個頭的朱墨,“你怎麼還在呀?”那會兒錢氏過來找她打牌時,朱墨不是已經走了嗎?“碰巧而已。”朱墨抿了抿那據說是象徵冷清的薄唇,語氣就像吃飯喝水一般隨意。楚瑜輕輕哦了聲,她也不信朱墨會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她又不是個孩子,朱墨也不會這般有閒情逸致。“方才多虧你應變得快,不然那杯酒就該潑到我身上來了。”楚瑜再度向他斂衽道謝。“沒事,我只是可惜這身衣裳。”朱墨說道,似乎表示強調,還補充一句,“光這料子就得費不少銀子呢,可不能白糟蹋了。”“……”楚瑜語塞看著他,心裡默默唸道:吝嗇鬼。朱墨正了正發冠,將臉上的一抹不自在拂去,從容說道:“酒宴快開始了,咱們去廳上吧。”回去之後,楚瑜便琢磨起朱墨種種不正常的舉動,她雖然心思純摯,卻並不是傻瓜,她怎麼也不能相信,朱墨在她身後伸出的那條手臂只是偶然,莫非他竟寸步不離監視著自己麼?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行為,理當是叫人害怕的,可她已經是朱墨的妻子,朱墨卻還防賊一般的防著她與其他人接觸,這種微妙的心理就很令人不解了。楚瑜若是虛榮心再強一點兒,準會以為朱墨愛她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可她從自小的見聞裡明白,天底下大多數夫妻都是搭夥兒過日子,她們楚家要不是祖傳懼內,也未必會這樣和諧——因此朱墨的異樣就相當令人納悶了。楚瑜只能歸結於是他個人的怪癖所致。對於蕭寶寧仰慕他的那件事,楚瑜雖心有不快,卻忍住了沒有細問。她犯不著與金尊玉貴的公主作比較,那無疑是自取其辱,再說,朱墨的回答也可能會膈應到自己。萬一朱墨對於蕭寶寧並非無情,那她可真要生氣了——她究竟有什麼資格生氣呢?聽說八月十五的晚上有花燈會,楚瑜早早的同南嬤嬤打了招呼,準備好好出府遊玩一番,她現在比先前放得開了,興許是在淑寧公主府上的大出風頭讓她膽子大了許多——當然其中也少不了朱墨為她撐腰的功勞。總之,這幾個月楚瑜可謂憋得夠嗆,中秋夜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南嬤嬤並沒有阻撓她,只是令楚瑜沒有料到的是,朱墨態度強硬的也要跟上。楚瑜故作賢惠的問道:“大人今夜沒有別的事麼?我記得南明侯世子早上才遞了帖子過來,說邀您過去小聚。”朱墨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泰然自若應道:“中秋乃闔家團圓之夜,既無雙親,咱們夫妻自然得好好聚聚才好。”楚瑜拒絕不得,只悶悶不樂想道:有朱墨這尊笑裡藏刀的門神在,她就別想恣意了。東市上已經擺滿了流光溢彩的花燈,如顆顆星子灑滿銀河,更有寶馬香車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