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裡的紅燭,將那些稿子帕子一一引燃,屋裡的帳子桌椅皆被引燃,一片汪汪火海中,她在那張冷漠的面孔注視下,手持匕首縱身跳入火海……大火迅速將她漫延,她的心被炙烤著無處安放,似乎是自己的聲音在蒼涼的大笑:林黛玉,你可長了記性了吧?!讓你有眼無珠,真情錯放,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又一個火舌兜頭向她撲來,她拼盡全力仰天長嘶:“啊——”隨著這聲歇斯底里的吶喊,黛玉再次驚醒,雙眼茫然地瞪著灰色的帳頂,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姑娘,姑娘,你可醒了,嚇死我們了!”紫鵑哭得淚人兒一般,接著撲了上去。春纖也一下撲過來,使勁搖著她的肩膀,哭著:“姑娘,你終於醒了!我們本想揹你去山下瞧病,可你身子壓得死,怎麼也拖不起來……姑娘,你覺得怎樣了?你快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姓周的跟你說什麼了,我這就找她算帳去!”說著,爬起身果然就要往外跑。“回來!”黛玉喉嚨嘶啞,勉力支撐著,“你若是還不嫌丟人,就儘管去找去鬧!”“姑娘!”春纖一聽這話,忍不住回身又扶著她大哭,“春纖心疼姑娘,恨不得把那些亂嚼舌根的賤人撕爛了,餵狗喂貓!”黛玉嘴角沁出一絲冷笑,漠然道:“是我行事不當,不怪別人亂說……”“姑娘快別這麼說,”紫鵑也在一旁哽咽道,“姑娘與寶二爺向來規規矩矩,半點兒不當之舉也沒有,姑娘快別自輕自賤!”“哼,我自輕自賤?……”黛玉無力地闔上雙眸,嘴角仍舊掛著那抹自嘲的冷笑,半日方緩緩發問:“寶玉……娶親的事……你們……不,整個瀟湘館,都是知道的吧?”事情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紫鵑和春纖緊緊閉上雙眼,半日方睜眼,不約而同地答道:“知道!”“知道?好……好丫頭,都是好丫頭!”黛玉氣得面色泛灰,半日方哆哆嗦嗦道,“別人等著看我笑話也就罷了,你們……你們……不,整個瀟湘館也在等著看笑話!只不知,我被人恥笑了,於你們有什麼好處?”“姑娘!我們該死!”紫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哀怨道,“上邊下了封口令,哪個敢在姑娘面前議論?就是瀟湘館上下奴才們,也是偶然聽別的院裡丫頭們議論才得知的,姑娘以為,我們就不想告訴姑娘嗎?可是……可是姑娘正病著,我們如何開得了口?”春纖也在一旁哭著介面道:“我們瞞著姑娘,姑娘怨我們恨我們都是應該,可姑娘您想過沒有,就算我們把真相告訴姑娘,姑娘又能怎樣?難不成姑娘要舍了臉鬧到老太太跟前去嗎?還是去當面置問寶二爺,為何始亂終棄薄情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