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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太太臨終時究竟有多少私房錢,是怎麼分的,裴氏很清楚。就算給雲秀的略多一些,但柳家的家底在那裡,也絕對沒到需要特地去算計侵奪的地步。何況給了雲秀,也就相當於給了大房。杜氏和趙氏怎麼想她不知道,反正裴氏並沒將那筆錢放在眼裡。比起錢財,她更看重的是名譽,否則早就和大房鬧翻了。旁的不說——若不是柳世番從中作梗,柳文淵何至於至今賦閒在家?以柳文淵之體貌才華,未來前途未必就不如柳世番,如今卻只能閒在家裡讀悶書。柳文淵賦閒,又賭氣不肯領族裡的差事,家中沒什麼進項。柳文淵在院子裡開闢菜地,裴氏就親自織布紡紗,出門換些錢糧米肉,以此貼補家用。她雖不是五姓出身,卻也是堂堂世家閨秀,從小錦衣玉食。如今陪著丈夫過上晴耕雨讀、甘貧樂道的日子,也沒說和鄭氏計較什麼,反而竭力勸合柳文淵兄弟間的感情……結果鄭氏倒來汙衊她盜賣長輩財物了!裴氏簡直都要氣笑了。故而也不從角門回家了,出院子便直接和兩個妯娌一道走正門。心想著回頭就把角門給封住——本來老太太都去世了,兄弟們也該分家各過各的了。她沒馬車,杜氏和她順路,便招呼她與自己同坐。趙氏又好奇,又覺著自己先前說錯了話很對不住裴氏,見裴氏要和杜氏同走,忙道,“我一個人走怪沒意思的,二嫂也帶上我吧。”三人便上了同一輛馬車。關上車門,杜氏便拉住裴氏的手,安慰道,“別難過了,我們兩個都明白是怎麼回事。”趙氏還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忙介面,“是啊是啊,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裴氏心裡這才略好受了些。趙氏忍得難受,忙又問道,“就是那張琴……到底是張多貴重的琴,值得鬧出這麼大的陣仗?”裴氏道,“我也沒見過,總不會是綠綺焦尾這些有來頭的古琴吧。”——就算是,裴氏也不覺著鄭氏是如此識貨、如此雅緻之人。她八成只是藉此發難而已。杜氏卻搖頭道,“就算不是,傳到後世怕也是能比肩同列之物。”裴氏和趙氏都愣了一愣,忙道,“有什麼來歷嗎?”杜氏道,“那柄琴原是章獻皇后所用,中間有不少故事。我還是聽我家老祖宗說的——我們韋杜兩家一向往來親密,你們是知道的。”這當然知道,“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長安這句俗語說的就是京兆韋杜兩家的富貴。同住在長安樊川道上,同是和天家輾轉聯姻、隨著皇權更迭而沉浮變遷的家族,這兩家自然關係不淺。而章獻皇后便出身韋家,在中朝戰亂裡輔佐天子破賊,功勳卓著。本朝多女禍,也多賢后。章獻皇后集二者於一身,雖爭議不斷,但想必後世修史,總有她濃墨重彩的一筆。兩人點頭,又問,“章獻皇后用過的東西,怎麼會在咱們家?”“咱們家老太太的祖母,就是章獻皇后的親妹妹。”這裴氏和趙氏還真沒聽過。不過這也不奇怪——她們婆婆的祖母的姐姐,這一數就上溯八十年,換了三家姓。何況章獻皇后晚年頗多非議,想來老太太也不願意攀這門親。裴氏道,“就算章獻皇后用過,也未必就值得傳家。”杜氏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那柄琴原不叫萬壑松,叫疏桐流響。本是玄宗皇帝的琴待詔成都雷儼斫梧桐木做成的。成都雷家素來都用松木做琴,你道何以偏偏這張琴用梧桐木?”兩人搖頭,杜氏便娓娓道來,“那是開元年間,番賊還沒作亂的時候,雷儼待詔入京,路上借宿在一處民家。這家人院子裡有棵老梧桐,正準備要砍掉。雷儼見那刻梧桐枝繁葉茂,十丈樹身無絲毫疤痕,分明是棵好樹,便問為何要砍掉。那家人便告訴他,每到月明之夜,這棵樹便幽咽作響,鬧得家裡嬰兒嚎哭不止。他們怕樹老成精,會作祟主宅,所以要砍掉。”“雷儼是個做琴的,最擅長聽音選木。主家這麼說,他忙勸住,說先別急著砍,讓他聽聽響。”“當天夜裡就是滿月,寂靜無風。雷儼等到半夜也沒聽到樹響。快交子時了,他已迷迷糊糊睡過去,忽的聽見外頭有清越一鳴,宛若九霄天籟。雷儼忙推開窗子,便見一隻火紅烈鳥自梧桐枝上飛起,尾羽長愈兩丈。那鳥如星隕般一閃而逝,只留尾後一道星輝閃爍。分明就是一隻鳳凰。”“那鳳凰飛走了,梧桐木便開始做響,餘韻徘徊,久不消散。”“獻皇后還在閨中,有一日她在院中給父親彈琴,彈的就是這張疏桐流響。牆外剛好有個道士路過,聽見那琴聲便往韋家闖。韋家家丁慌忙去攔,誰知這道士本事高妙,明明看著就在眼前,撲過去卻要撲空——原來十幾個家丁看到的竟都是他的虛影。眼見他就要長驅直入,進到深閨內院去了,韋家家丁忙稟報給章獻皇后的父親。章獻皇后在一旁聽說有這種事,便笑著對父親說,“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必是個得道高人,為何要阻攔?父親該親自去迎接才對。”“橫豎攔不住了,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