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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看鄭氏的作為,只怕雲秀背後還有很多財產糾紛呢。因此能不過繼,她當然不想過繼。但問題是雲秀的處境已不是有沒有人疼愛,而是再待在鄭氏手下,怕要被洩憤報復、性命堪憂了。裴氏把這番道理說給柳文淵聽,道,“總不能看著不管吧?”柳文淵便看著她笑。說實話,他大哥替他安排的這場婚事,他是很不願意的。但發作在無辜女子身上,也不是大丈夫所為。因此他同裴氏婚後雖還算和諧,但也僅是和諧而已。可這兩年來他看裴氏為人處事,確實善良而不失本真,每每都有打動他的溫柔坦率之處。論性情,竟和他極為匹配投契。裴氏讓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便丟帕子打他,“說話啊。”柳文淵才笑道,“先別煩惱了,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雲秀又不是隻有繼母,她還有個親爹呢。他親爹也不管了,再討論過繼也不遲。”裴氏道,“你不是說……”柳文淵道,“妨礙不到他的仕途,他當然是眼不見為淨。但這不是就要妨礙到了嗎?”正月十九日,長安。冬日天黑得早,亮的晚。報曉的晨鼓先於朝日破開長安寂靜的天幕,永寧坊裡達官貴人們家中僕役紛紛開啟門戶,將點起的燈籠掛上門楣。不多時,猶帶睏倦的主人家便自門裡出來,一身朝服衣冠已穿戴整齊,腆著微微隆起的官肚,踩著上馬石跨上駿馬,或是躬身鑽進轎子裡,啟身上朝。唯獨兵部侍郎柳世番的府宅依舊緊閉著,無人進出。這兩日長安人心頗不安定,宰相武玄清和刑部侍郎裴中則出家門後遇刺,一死一傷。身亡的那個留在里門外的血跡尚未洗淨,青石上依舊可見暗紅痕跡。傷的那個留在家中養病,天子特命衛將軍派兵日夜護衛。1京中盜賊聞風而動,四下裡劫掠驚擾。故而出門上朝的大官們心裡其實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一步行錯,也讓膽大包天的刺客們盯上。御史李|自永寧坊裡出來,正遇上同往上朝的大理寺丞儲禹。閒聊起來,便道,“柳侍郎尚未出門——聽說那日原本有三撥刺客,靖安裡一撥、通化裡一撥,永寧裡柳侍郎宅前也有一波。只是那夜柳侍郎宿在官署裡,沒從家中出來,才躲過一劫。想來也覺著後怕吧。”儲禹尚未睡醒,只道,“嗯。”李|道,“天子腳下刺殺朝中重臣,這刺客也真是無法無天……究竟是誰主謀,你們心裡可有數了?”儲禹斜眼看了看他,不緊不慢道,“我不說,你就不知道?”李|噎了一下,道,“……看來大家都心知肚明瞭。”儲禹道,“兩個極力主張清剿的遇刺,一個一力主持清剿的差點遇刺。賊是誰,還用問嗎?”又道,“只是我聽說,御史臺有人反而上書要罷免裴侍郎和柳侍郎,這是怎麼回事?”李|道,“還不是那幾個怕事的敗類,不急著討賊,反而急著撫賊。”又道,“只是接連三日了,柳侍郎依舊無片言表態,也不知他是不是怕了。”儲禹抬手指了指前頭,“……你看那是誰?”李|抬頭望去——昧旦時分,天色沉黑。只望見前頭燈籠,燈籠後似有人跨在馬上。待稍稍近前,李|才猛的驚醒過來——馬上人長身玉立,長髯鳳眸,壯美威嚴。正是他們適才所提到的兵部侍郎柳世番。他這一行七八騎,但仔細一看便知道,只他自己一人一騎和身前提著燈籠引路的小廝是正經柳家人,其餘的分明都是天子侍衛。柳世番確實沒出門上朝,因為昨日他在官署辦公至半夜——他的繼任者沒他那般舉重若輕的幹才,他丁憂而這半年裡實在拖延了不少事——處置好公事,他尚未來得及回府,便又被天子宣召入宮議計,此刻才從宮裡回來。……天子侍衛顯然是護送他回來的。那麼昨日出門時,他帶了多少人?只一人一騎,外加一個給他提燈籠的小廝罷了。這麼人心惶惶的時候,他又是被盯上的人,卻只帶一個開路的小廝便敢出門。說他怕——不如說他膽大的令人覺著不夠謹慎了。然而在這種時候,這睥睨群小的大無畏的姿態,亦不免令人敬佩。李|和儲禹不由肅然起敬,紛紛立直了身子。然而柳世番才長途跋涉返回京城,便接連遭遇這許多事,實在是有些睏倦了。路過他們身旁時,只輕輕拱手為禮,便權作打過招呼了。 當時只道(一)柳世番回到府中,雖睏倦至極,卻沒急著入睡。依舊按部就班的打拳、沐浴、洗漱、用飯,再問一問自己離開時可有什麼人來找過他,可發生了什麼需要他處置的事。他管家事少然而明察秋毫,下人們都不敢有所隱瞞,忙從重到輕依次道來。柳世番隨聽隨結。家中主婦也得安排小半日的活計,他幾句話間就都處置得當了。隨即他起身進臥室,準備補覺。這時有人來報,“老家來人了,說帶了四郎君的信。”柳世番衣帶已解了一半,一聽他四弟居然來信了,忙又系回去,道,“拿過來。”柳世番打壓柳文淵歸打壓,但要問家中弟弟們他最看重的是哪一個,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