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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世番平息許久,才總算沒把在朝堂上受的氣也遷怒到鄭氏身上。——雖說柳文淵極擅春秋筆法,但柳世番在解讀題外之意上也別有天賦。他讀得出事情原委,知道柳文淵有借題發揮之處,也不能順著他把事情鬧大。只吩咐,“去打探打探,鄭九今日可在軍器監?”軍器監丞鄭憲成,族中排行第九,是鄭氏的同胞哥哥。下人應諾去了。柳世番這才更衣就寢,提醒身旁侍從,“巳時初叫醒我。”這會兒就已近辰時了,他一夜未歸,回來卻只睡一個時辰——只因起床後他不但得去處置國事,還得去處置處置家事。三才堂。下人們忙著進進出出,將新求來的符錄水灑遍三才堂的每一個角落。鄭氏便在院子裡監督她們有無遺漏。她頭上還圍著貂皮頭箍,手上扶著個小丫鬟,做病中打扮,然而腰圓膀壯、指斥八極,看不出半點病容。——最初那記“神棍”確實把鄭氏給打蒙了。庭院裡的“鳳凰”還能說是有人故意作祟,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挨的這一下,總不至於也有假吧?鄭氏嚇得一宿沒睡好,又接連臥床兩日。到處燒香祈禱。但她這樣的婦人怎麼可能被心病困擾?鄭氏一邊忙著平息“神靈”的怒火,一邊就疑惑,那記“神棍”似乎除了當日疼那一下之外,也沒什麼特別厲害的……當然,那下似乎不能說是有人作祟,但也許是妖道作祟呢?不是說現在許多方士都有幾樣拿手的神通嗎?也許就是有人被買通,故意施展神通來嚇唬她。想到這歸根到底可能還是之後,鄭氏便再度振作起來了。與人鬥,她還沒輸過呢!——何況她也不覺著自己做過要招天譴的事。她見過的壞人壞事多了去了,就算真有天譴,也輪不到她先來遭報應。於是鄭氏一面派人上山巡訪高人,一面先去附近的道觀裡求了幾道符水來,去去晦氣應個急。正忙碌著,下人來報,“舅老爺來了。”鄭氏就愣了一下,她哥哥?他不在長安好好做官,來蒲州做什麼?忙起身出門去迎接。鄭憲成確實來蒲州了。倒也不是專門為了鄭氏跑著一趟——年前他剛被任命為揚子院度支判官,原本就該儘快動身赴任。只是他生來喜靜不喜動,在軍器監待得太舒服了,便有些不願意出京任職,何況還是擔任度支判官這種勞心勞力的實務官?便一直拖延至今。誰知他妹夫柳世番忽然被奪情復職,回京後約他見面,聽他說起自己不願外出赴任一事,當場就說他糊塗。——度支歷來都是要差、肥差。中朝戰亂之後,軍費浩繁而稅賦收緊,理財成為國之要事,度支官也權任愈重。如今已有幾代宰相親自兼領度支使、轉運使了。而戰亂後國家稅賦泰半出自江南,揚子院雖在外鎮,論地位之重卻絕不下於上都。天子將他從軍器監這種不知何時就會被裁撤的衙門裡直接調任到揚子院當度支判官,看似品秩不升反降,實則是準備大大的重用他。他不識抬舉,柳世番當然要斥他糊塗。但鄭憲成還真不糊塗,他要真糊塗,天子敢讓他去當財政官嗎——他只是懦弱,無心上進罷了。可對柳世番這個妹夫,他也向來言聽計從。他爹說他都只是搪塞敷衍而已,柳世番一番規勸之後,他竟下定決心了。第二日便悄無聲息的走馬上任去。行船路過蒲州,想起柳世番叮囑過的事,便親自到柳家祖宅來見他妹妹。兄妹二人相見,鄭憲成自然要先告訴妹妹自己調任一事。看鄭氏喜不自勝的模樣,當哥哥的心中寬慰。暗歎,能讓母親和妹妹揚眉吐氣,他縱然辛勞些也是值得的。鄭氏又問,“怎麼你自己來了,嫂子和燻哥兒他們沒和你一道嗎?”鄭憲成道,“燻哥兒明年要應府試了,何況路上還有兵亂,便沒帶他們一起。”鄭氏歡喜道,“知道燻哥兒會讀書,卻沒想到才十五歲就要應府試了。是他們這一輩兒第一人吧?阿彌陀佛,老天有眼,沒又讓老七、老十家的拔頭籌。”又道,“哥哥路上也要避著些兵亂,就別走河南道了。”鄭憲成應道,“唔。”正斟酌著怎麼說才能完成柳世番的囑託,又不教妹妹覺著難堪,就聽鄭氏又道,“也要記得常寫信給嫂子,你不在家,可別叫她輕慢了阿孃才好。”鄭憲成愣了一下,才道,“……你放心。”憋了半晌,總算說出話來,“你嫂子十分賢惠,這些年侍奉舅姑,未曾有半點過錯。阿孃也十分喜歡她。”鄭氏聽他替嫂子說話,心裡便有些不大樂意,“你是男人,哪裡知道後宅這些事?阿孃只是不當著你的面抱怨罷了。上回我回家,親眼所見,她給慧姨娘,寧姨娘好大的臉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能和正經世子夫人平起平坐呢。”鄭憲成實在不喜歡從母親和妹妹口中聽到這些事,勉強辯解,“她們畢竟是七哥、十弟的生母,又是伺候了父親許多年的人。按說是該給些臉面的。”他口舌沒鄭氏這麼便給,哥哥的威嚴卻還在。定了定神,忙藉此道,“家和萬事興。別人都求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