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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哥哥也是類似,明明是府上嫡長孫,卻不知該為自己爭取,只信奉兄友弟恭那套。結果呢?如今在外頭提到鄭相的子孫,誰能先想到他?唯獨鄭氏,見慣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早早就看明白了,規矩就是套在好人頭上的繩索。便使出渾身解數討祖父祖母歡心,該爭就爭、該鬧就鬧。到頭來她反而是裡子面子都到手的那個。想到這裡,對柳世番的怨氣倒是稍稍平復了些——她在堂姊妹、庶姊妹面前的體面,其實都是柳世番給她掙來的。不論是誥命夫人,還是讓姐妹們嫉妒得酸話連篇的無子卻沒納妾。到底還是平復了氣息,“我記下了——你就跟柳承吉說,你的話帶到了,我已經知錯了。”鄭憲成老懷寬慰,也不計較自己才讓妹夫差遣完就又讓妹妹給差遣了。笑道,“明白就好。”片刻後又不放心的道,“不光這件,還有你家大娘子……”鄭氏不耐煩道,“都是一件事。我知道了,不去找她麻煩就是。”鄭憲成想了想,又叮囑,“若實在心氣不平,就早些將她嫁出去。但千萬別做傷陰騭的事。若怕落人話柄,燻哥兒他……”鄭氏急道,“美得她!”鄭憲成沒說話——柳世番的女兒,又是老太太養大的,他覺著十分般配。若能彌合妹妹母女間的關係,更是善莫大焉。但妹妹既然不願意,那就先不急著提吧。 當時只道(二)八桂堂。柳文淵和雲秀各自對著自己面前的信箋沉思。——柳世番來信了。最初信是用書篋裝著的。兩尺見方的書篋,足夠讀書人遊學之用,百十卷書也裝得。用來裝一封信……反正柳文淵一見到就覺著頭皮發麻。心想他言辭是刻薄悲憤了些,畢竟要逼迫他大哥做出回應,非得小事說大、大事說翻天不可。但也不至於激起他大哥如此之多的情緒啊——以其人惜字如金的風格,家書一篋,這得是攢了幾肚子的不滿要趁機向他宣洩啊。……只希望他大哥千萬別誤會了,他寫信可不是為了向他服軟的!待開啟書篋一看,卻只有薄薄的兩封信箋,擱在細密的摞在一起的書卷上。兩封信,一封給他,一封給雲秀。底下這些書給誰,就得看完信才知道了。叔侄兩個心情各異。雲秀的感覺是很新奇。——她長到十歲了,除去不得不說的話,柳世番和她之間主動交流的次數加起來,也沒超出一雙手能數的數字。他們倆好像天生就不覺著有和對方交流的需求。就算老太太責怪柳世番“都不知道關心關心孩子”時,兩個人不得不勉為其難的站在一起說話,也最多是柳世番問一句,“吃得可還好?衣服夠不夠穿?還需要些什麼?”雲秀答,“都挺好的,您也好?近來可順心?”柳世番道,“順。”——反正順不順心的都是政事,跟個丫頭片子也沒啥好討論的——後,就會陷入漫長的相顧無言中。雲秀絞盡腦汁去想話題,依舊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說的。柳世番大概也未嘗不覺著煩惱——又沒短了她的吃穿用度,究竟還得多關心她啊?!再說關心兒女那也是男人的活兒?娶老婆是做什麼用的!兩邊都枯燥無話半晌後,柳世番再情真意切的叮嚀一句,“你阿婆年紀大了,你要體貼懂事,令她長樂無憂,努力加餐。”雲秀也真心實意的回一句,“嗯,這您放心。”柳世番就會默契的用完成任務的語氣說,“行了,回去吧。”……——就沒有哪怕一次不是這個套路的。他們父女倆感情的唯一紐帶就是老太太。老太太去世後,柳世番只在老太太下葬那日摸了摸她的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想了想,又把話咽回去。之後足足半年多,兩人就沒面對著面好好說過話。結果今日——柳世番居然專門給她寫信了!雲秀:……實在想不出他會說什麼啊。至於柳文淵的心情,那就一言難盡了。——長兄如父,他又是家中幼子,自幼就格外纏著柳世番。四五歲時柳世番進京趕考,他便天天巴巴的盼著長兄寫信回來,盼到了信,便搶著給母親讀。母親在回信裡將他的舉止當笑話描述給柳世番,柳世番再來信時,就專闢了一張信箋,特地用白話寫了給他看。最初是詢問他飲食安否,後來開始詢問他的課業,再後來便指點他的學問,教導他如何處事……柳世番人生坎坷,曾一年三升遷,也曾一歲兩貶謫,曾在自以為安定後娶妻,也曾在患難中禍不單行的喪妻。兄弟間也常經歷聚散離合。離別後,柳世番每有空閒,便來信敘問,對柳文淵的教導無日輟之。在柳文淵的心裡,柳世番始終都是最完美的兄長。他如父之嚴厲,如兄之友愛,如師之淵博,如士之高潔……柳文淵雖屢經漂泊,卻比任何人都成長得更正直,更朗闊,因為古之先賢一樣完美無缺的人生標杆,就是他的親哥哥,他自豪唄。但這自豪在他十六歲那年猝然崩塌——那一年他意外得知,柳世番的仕途近來之所以平步青雲的順暢起來,是因為他投靠了與宦官勾結的大奸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