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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直接回話,“行,怎麼不行?她這個當閨女的都敢說要和母親當眾對質,我還能說不行嗎?”她說話一向便宜要佔盡,理也要佔盡。哪怕只給老太太餵過一次藥,說起話來也彷彿老太太病中都是她伺候的。有時甚至都不必做,譬如老太太那日當面分割好了留給幾個兒子的財物,她當著老太太的面說老四沒差事,我家那份也留給他。過後分東西時就不提自己的話,只按老太太分的來。但和外人提起來,又變成她在老太太面前謙讓兄弟們了。裴氏沒她這信口雌黃的本事,乾脆也不和她爭理。五味堂,二叔柳世訓處。杜氏才指點好了大女兒的功課,便得到鄭氏那邊的訊息。她也不急著趕去,先回房換下居家時穿的舊衣,準備洗漱梳理一番再出門。妝臺正臨著屋前窗臺,窗外便是一處庭院。雖已過了晨起鍛鍊的時候,柳世訓卻還在外頭射箭。天氣尚不溫暖,他卻已有些汗津津的,便將上身冬衣褪下,綴在腰間,只餘一件露了右半邊膀子的貼身單衣。已三十四五的男人了,身上卻不見半分鬆散,反而精肌勁肉,下盤穩若泰山而上盤精悍兇猛。一時雙臂挽開長弓,目光便透出鷹隼般的專注和精明。杜氏不由咬了嘴唇,一心看著他。柳世訓彷彿察覺到她的目光,一箭離弦,也不看是否中的——彷彿已知必中——便收了長弓走過來。見她在挽發,便道,“出門去?”杜氏道,“嗯。”柳世訓道,“家裡瑣事,你少攙和些吧。”杜氏道,“我們娘們兒間的事,你也要管?”柳世訓道,“我管不著?”杜氏臉上一紅,卻還是嘴硬道,“管不著!再說我也沒攙和。大嫂差人來叫,我總不能不去吧……”柳世訓分明瞭然於心,卻也不反駁她。聽她這麼說,只一笑,便自回頭檢查弓弦,“你不攙和就好。我可不想和大哥似的,一時看不住,後宅就要出亂子。”杜氏呸了一聲,道,“你別拿我和她比。”打眼瞧見遠處的書房,似有窈窕身影正在灑掃添香,不覺暗恨。便又道,“你也留神,還在孝期裡呢。別我一眼看不住,你就讓人壞了修行。”柳世訓一撥弓弦,箏翁一聲響。也不必看杜氏,語氣已如山撲面壓來,“我守母孝,不該做的也無心去做。你且安心。”杜氏自知失言,正要開口緩解,柳世訓已轉身又回去射箭了。堂,三叔柳文翰處。柳文翰右手用力一捏,而後無奈的伸到趙氏面前,展開,裡頭便有兩枚破開的核桃。趙氏歡呼雀躍,便從他手裡挑著吃,又剝了一片塞到他口中去。柳文翰忍了忍,張口接住,趙氏才心滿意足。片刻後又嘆氣道,“哎,大嫂差人來叫我,我得出門去了。”柳文翰道,“那就快去吧。”“可我不想去啊。”“那就別去了。”“不去不是怕得罪她嘛。”趙氏自己拍了拍衣裙起身,抱怨道,“你不知道,她記仇著呢。上次二嫂不是提到大伯沒兒子嗎?轉頭她就給二叔送了個丫鬟去,偏偏那丫鬟似乎本來就記名在二叔書房裡,原本是老太太挪去用的,她說是按老太太的本意打發回去,二嫂有話都沒法說。”柳文翰道,“既然本來就是二哥書房裡的,可見是你想多了。孝期裡此類事是大忌諱,二嫂都沒說什麼,你可別亂說話。”趙氏撇了撇嘴,道,“當然不會和外人說,不就向你抱怨抱怨嘛。反正這事要擱在我身上,我可不樂意。”柳文翰道,“你儘管放下心。我沒這種心思,我們家也沒這規矩。”趙氏疑惑道,“可我聽說你們男人在外頭文會、宴飲時,都會‘召妓同行’啊。”柳文翰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要出門嗎?”不多時,一門妯娌便都聚集在榮福堂前了。鄭氏去得最遲,進院子直接行至中堂,自行落座。坐穩了,接過丫鬟們斟上來的茶,垂頭飲一口,才揚頭看底下。見雲秀大大方方的立在堂中,完全沒有被三堂會審的自覺,便冷笑一聲,先發制人道,“你還知道回來?”雲秀最怕鄭氏問話了,因為她基本上從來都沒弄對過鄭氏的真實意圖。只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回答,都肯定被她拿到錯,所以乾脆就不回答,直接疑問道,“您不是說要找琴嗎?”鄭氏環顧左右,道,“你們都聽見了?”便當眾教訓雲秀,“擅自跑出去許多天,回來連個安都不知道問,開口就頂嘴,老太太平日裡是這麼教你的嗎?”雲秀:……我忍。便將手疊在身側,耐著性子行禮道,“給母親大人請安,給嬸嬸們請安。”雲秀弄不懂鄭氏的套路,裴氏卻清楚得很。知道鄭氏若要找茬,雲秀回一句就錯一句。便直接接過話頭,對雲秀道,“你母親和幾位嬸嬸都在,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杜氏也扭頭對鄭氏道,“還是先找琴吧。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不妨關起門來背後教導。別傳出去讓外人覺著咱們家女孩兒不金貴。”鄭氏道,“她要真覺著自己金貴,一開始就不該翻牆跑出去。”但杜氏的話也戳中了她心中顧慮,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