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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水汽一晃,淚水幾乎就要凝落下來。他以為她被打動了,戰戰兢兢的、期待的看著她。先落下來的,卻是她的拳頭。她提著他的衣領,毫無留情的用力將他撞到柱子上。他眼前一黑,便昏厥過去。雲秀看著蜷在地上的山羊鬍,在阿淇身上看到的記憶再度被喚醒過來。心中魔障迭起。但她依舊剋制住了,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那男人眼睛轉了幾轉,只不敢對上雲秀的眼神。雲秀撕扯著他的髮髻,將他提起。他忽然目露兇光,猛的向雲秀撞了過來。雲秀低頭看了看,便見自己肋上刺了一把匕|首。她捂著胸口,退了兩步,靠著亭柱緩緩坐下來。很疼。原來疼真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她想——她確實沒有誤解,自昨夜起心口上那種令人無法喘息的感覺,確實是疼。那男人又自袖口裡抽出把匕|首,毫不遲疑的再度向雲秀刺來。接連幾刀之後,終於稍稍放下心來,拿匕首貼著雲秀的臉,道,“真漂亮,跟天仙似的。可怎麼就是不懂事呢?”雲秀問道,“怎麼樣才算懂事?”那男人便伸手來挑她的衣帶,“就這麼喘著細氣兒,嬌弱無力的坐著,悄麼聲兒的,多懂事兒……”雲秀道,“她明明已經反抗不了了,為什麼還要那麼對她?”那男人已喘著粗氣,迫不及待的湊過來,“不瞞你說,我就這麼個隱疾,非得看人吃點兒苦才能完事兒。不過人和人真是同病不同命,你看他糟蹋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了,我成嗎?不過,像我這樣的人,不過就是鷹犬而已,吃人指縫裡漏出來的。便宜,輪不到我佔先頭兒。作惡,也輪不到我做大頭兒。誰還不得討生活不是?你也別恨我,要恨就恨他吧。”剩下一個歌妓一個僕役,驚恐的看著山羊鬍對著昏過去的華服青年又捅又啃,自言自語。都瑟縮顫抖的望向雲秀。雲秀抬了抬長睫,眼中只有一片默然無光的漆黑。她只問那歌妓,“那麼——你又是為什麼?”她記得清清楚楚,便是這歌妓出面找到蔡婆,賄賂蔡婆將阿淇拐騙到僻靜之處。這歌妓分明就是蒲州人,和這一行三人不過是萍水相逢,和阿淇亦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想不明白。那歌妓撲上來抱住她的腿,“救救我,饒了我……我也沒辦法,他是惡鬼,他……”她不知如何辯解,猛的仰起脖頸,給雲秀看她喉嚨上的掐痕,“我若不找別人來給他,我自己就——”雲秀只覺噁心不已,用力將她踢開,“倀鬼。”那歌妓卻聽不懂是什麼意思,猶自在辯解,“我是無辜的,我是被逼的——”“——那麼阿淇呢!”雲秀情緒終於失控了。鋪展開的靈力如狂風四旋,自這一日清晨她走過的每一個角落——自這城池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攜帶著無數人的愛憎喜怒怨妒與求不得,倒灌進她的腦海中,泥沙俱下。在此之前她所見所感一切皆為善,因她根本就不識善惡,她甚至連疼是什麼都沒確切的體會過。便僅能分辨出自己心中本有的和想見的事物,於是她的人間縱有稍許不如意,卻終歸是一派喜悅平和,亦終將歸於皆大歡喜。可如今她終於修成了紅塵道,她識得了世間原本該有的一切,不論善惡。她墜入了紅塵,紅塵畫卷亦終於肯向她展示完整的模樣。那些被她錯失、忽視和誤解的東西,便加倍醒目的襲來了。“柳雲秀!”這時她聽到人喊她的名字。她便在滾滾紅塵的中央,回頭望向他。眼中泫然的淚水便這麼滾落下來。那人向著她走過來,眼中似有無盡的懊悔和頑固,他拼力的伸手過來,彷彿她正身陷沼澤之中,正等待他的援手。可他眼中的悔恨提醒了她——在她尚未察覺時,她便此生最寶貴的,便已被毀去了。阿淇她,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啊?該向她償還的債,她會全部替她討還。她於是向更深處走去,將魔鬼在阿淇身上所做的,悉數全做了。那兩隻惡鬼哀嚎著死在她手上。當她丟開那兩團肉,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捏碎自那軀殼中脫出的殘魂時,如風暴般疾走的靈力在一瞬間停滯了。而後天地變色。無數的惡叫囂著在她體內橫衝直撞,躍然欲出——她親手養成了自己的心魔。體內靈力動盪著,她幾乎維持不住面相,怒目圓睜,獠牙支稜。那是她的忿怒相。……想要撕碎一切,想要毀滅這個惡欲縱橫的世界,想要殺光世間一切惡人。愛她並值得她去愛的已被人、被惡殺死了,憑什麼她不能肆意去報復殺戮?!所謂的逍遙之道,莫非快意恩仇。令狐十七終於打碎了她立下的重重屏障,趕到她的身旁。“雲秀……”她用力的揮開他的手,怒吼,“滾開!”不想見他,見到他便彷彿見到那個無知無明的自己。若她能保護好,若她能再謹慎一些……懊悔追來,胸中肆虐的暴怒仿若被阻住了,困獸般衝撞著——什麼報復,什麼誅滅啊……阿淇聽到都會笑她犯蠢吧。腦中無數人在同她說話,轟隆隆混做一片雜響。痛苦、懊悔、暴怒,悲傷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