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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對她的感受,是恨不能像捉蟲一樣將她提起來扯斷、碾死,就算碾死了看著被她啃過的花心,也會忍不住要破口大罵的那種。所以若遭遇這件事的是雲秀,無疑省下了她的麻煩。她難免就有些惋惜,都這麼近了怎麼偏偏讓秀丫頭給僥倖逃過了。只是她畢竟是個有三個女兒的女人,察覺到自己竟生出這種心思來,她自己也覺著厭惡和不自在。再想想肚子裡還沒出世的孩子,忙又在心裡追補——這不是她的本意,神明可千萬不要聽。是的,鄭氏又懷孕了。嫁過來還不到十三年,她連著懷了四個,自認為也算勞苦功高。奈何這世道,生閨女不算功勞,反而至今沒給柳世番添一個兒子,是她身上不大不小的詬病。畢竟柳世番都四十了,官兒都做到宰相了,膝下卻還一個兒子都沒。偏偏前陣子揚州也傳來訊息——因柳世番居朝為相而避嫌去藩鎮任職的柳家老四柳文淵,他媳婦兒裴氏也生了,並且頭一胎就是個大胖小子!這樣算來,柳家兄弟四個就剩老大柳世番還沒兒子了。你說鄭氏壓力大不大。尤為令人恨惱的是,柳家還沒說什麼,鄭家先拿此事來打壓她了。每次她回孃家,姊妹姑嫂們同席而坐的場合,凡她稍有炫耀之意——-我家郎君是宰相。-你還沒生兒子吧?-薛王親口說的,我閨女是大富大貴的面相。-你還是趕緊生個兒子吧!-我身上誥命已到頂了,不必虛無縹緲的指望兒子給掙誥命。-實在生不出來,就給郎君納妾啊!總比過繼旁人的強。就連她阿孃也憂心忡忡的來規勸她——不要嫉妒,實在不行就給姑爺納幾房姬妾吧。姑爺對你好,是你幾世修來的,你可不能斷了他家的香火啊。鄭氏:……鄭氏苦悶、焦慮。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要是生不出兒子來,就彷彿是錦衣夜行。她的人生再花團錦簇又怎麼樣?她厭惡的人只消一句“她又沒兒子”,就能閉上眼睛自我寬慰,就能覺著自己那個除了有個兒子外一無是處的失敗人生,竟比她還圓滿了。這怎麼能忍?她辛苦經營的美滿人生,若不能全面碾壓這些讓她厭惡的人,令她們啞口無言、自慚形穢、羨慕嫉妒恨……那她過去那些氣豈不是白受了!此一遺恨,隱隱已超過雲秀,成為她最大的心疾。鄭氏撫著肚子,心煩意亂的思忖著——她還得替秀丫頭壓下去。不壓下去也不行啊……雲秀“替父盡孝”出家三年的事,連天子都過問過。萬一事情傳到長安,有心人稍一琢磨,自然就要問“這三年之期已過,怎麼還在蒲州”。倒是可以解釋說“她自己不肯還俗”,可旁人難免又要問一句,“為何不在長安修行,非要父女隔絕,是不是繼母從中作梗”。遲早還得歸咎到她身上。這就又應了柳世番哪句“你若戕害子女,旁人誰敢娶你的女兒”了。何況,牽扯到風化大案。對家中其餘閨閣女兒的名聲,也大有損傷。煩亂之際,鄭氏忍不住惡毒的想——秀丫頭怎麼不乾脆自裁呢。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怎麼還有臉活下去!正負氣著,忽覺腹中胎兒踢了她一腳,忙又一醒——阿彌陀佛,這不是她的本意,神明千萬不要聽信。……得說因為這次懷孕,鄭氏已經很有些神經質了。要壓下這件事,卻不是她大著肚子憑半副精力就能做成的事。午後柳世番結束一日公事回到家後,鄭氏不得不親自向他說明此事。柳世番頭痛欲裂。——藩鎮那些統兵的將領又來討官兒了,朝中大佬們又為該派誰外任三鎮節度使打起來了,天子又給向他推薦方士的蠹臣升官兒了,裴相公被那蠹蟲排擠出京了……最近朝堂真是諸事繁雜。對他這樣的能臣而言,難的永遠不是整治事務,而是怎麼讓自己有機會整治事務。但憑他在朝中二十餘年沉浮,他也隱約意識到了——自己恐怕又要被趕出京城了吧。畢竟藩鎮已平定了,歷盡波折之後天子需要的是歌舞昇平,而不是有人在耳邊時時提醒他“還早著呢”“再接再厲”。不光國家需要休養生息,殫精竭慮了這麼多年,天子大概也需要休息一陣,嚐嚐“太平天子”的滋味了。——像他這樣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人,畢竟是少數。可是,天子所謂的可告一段落,在他看來卻僅僅是鋪墊好了場地,可以開始施展手腳、整頓亂世了。……在藩鎮平定,國家再度一統的大好局面上,說這種話似是很不合時宜,可在柳世番眼中——世道確實已衰敗了。國務煩雜倒還在其次,最緊要的是人心散亂——中朝戰亂以後,李氏一門帝統實則已“失道”了,卻又還沒到逐鹿天下的地步。正當最混沌的時候。無人相信還有復興之日,卻又不覺著會太快滅亡。便都消極的等著改朝換代,也積極的等著給自家謀求出路。於是為官的不思振興,反而只將這條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當作人人可分一杯羹的肥肉,想著怎麼瓜分而蠶食之。一切政令形同虛設。至於為民的,則都處在吃不飽、卻也不至於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