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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郎看著她,不知怎麼的,漸漸就放鬆下來——至少在她躺在雲上,用笑得水光泫然的、映著皎潔月色的眼睛含笑看著他的那一刻,他腦中沒有出現她身上不相干的部位。他只純然為她此刻的快樂而感到滿足和幸福罷了。而後在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時候,便已俯下身,輕輕親吻了她的眼角。兩個人怔愣的對視著。隨即雲秀飛快的坐起來,整頓衣衫鬢髮。十四郎則有些混亂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時想得道歉才行,不對他剛剛並不是想輕薄她啊,居然真的成了登徒子怎麼辦才好……一時又在混亂的間隙飄飄然的想,啊,親到了。但云秀糾結了片刻,居然為難的說道,“不知你意識到沒有……我看到的是個女人。”十四郎愣愣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忽的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他捂著額頭,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哦,原來雲秀“想到這裡去了”。這一夜的煩惱忽然間都冰消瓦解。“嗯。”他低笑著,凝眸望向雲秀,“我看到的也是。”雲秀愣愣的看著他。十四郎便笑著指了指自己,略有些羞赧的,“只是一副皮相罷了,底下還是我。”雲秀看著他的眼睛,不知為何,心口竟突的一跳。然而十四郎隨即便又難為情的低頭看了看,道,“能不能變小一些啊……”紅著臉,聲音幾不可聞,“太醒目了,忍不住就會在意起來。”雲秀:……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在寫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_(:3ゝ∠)_ 未妨惆悵(八)喬遷宴很熱鬧。儘管十四郎——或者該說十四娘?是個生面孔,還是在大晚上的獨自來做客,奉安觀上下卻並未將他當陌生人或怪人。很慷慨的接納了他。吃過晚飯後,一群小姑娘圍著他嘰嘰喳喳的說話。這個問,“師姐說你是她的道友?你也是道士嗎?在何處出家啊?現在在雲遊嗎?你們何時認識的?”那個就問,“你喜歡哪部經?出家多久了?本家姓什麼?籍貫何處啊?”……很令人懷疑她們到底是想算卦還是要說媒。十四郎卻分外耐心的一一解答。明明自己剛變成女孩子時時那麼拘謹,可面對真的女孩子,他卻從容又誠懇。雲秀不由便想到他說的“你的家人”,心裡越發覺得溫馨暖和——他大概是真的將她們做她的家人來喜愛和尊重了吧。……他一股腦拿出來的那些禮品,在雲秀的頑固堅持下,最終只帶了香盒和香團來。旁的作為賀禮雖說也無過錯,可畢竟是準備給柳世番的見面禮,品味上自然更傾向於士大夫的審美。而奉安觀中這些女道士們,固然也都是讀書不少的出家人,卻還沒雅到那個份兒上。薰香便剛剛好。只是想到那輕輕掃過眼尾的親吻,雲秀也不由會想——他準備給她家人的那些“見面禮”,究竟是想用在那種“見面”的場合?要猜測到特地的場合上,也並不困難。要意識到他們之間互有好感……也是一點就通,順理成章的事。她只不確定,十四郎是否明白所謂“修紅塵”究竟意味著什麼。這讓她稍微感到煩惱起來。畢竟忙碌了這麼多日,觀里老少很快便撐不住,一個個打著哈欠犯困起來。夜色靜深,歡宴散去。眾人都回房去睡了。長安宵禁不比旁處,都這個時候了,自然沒人覺著十四郎還會告辭離開。早就準備好了客房給他。但十四郎當然得回去——離開時他雖藉口說累了想早睡,“非宮中傳喚”不許叫醒他。但明日一早該起床時他若還不在,事情可就鬧大了。觀內終於只剩下雲秀還沒睡時,她便取了解藥,幫十四郎解除了變化術。終於恢復成正常的身高差,十四郎垂眸笑看著她——看他的目光,分明就很想摸一摸雲秀的頭頂,提醒她掌握制高點的究竟是誰。但不要緊,雲秀想,等一會兒上了天,他就知道到底是誰說了算了。十四郎笑看著她,又抬頭看了看空中微缺的圓月,道,“這麼好的月色,我們走回去吧。”雲秀:……陪他散散步,倒也不是不可以。雲秀便給他披上隱身的斗篷,陪他漫步在嚴冬時冷徹皎潔的月色下。然而才從奉安觀裡出來,便見隔壁高高的院牆之下站著一個人——正背對著月光,仰望著牆上攀援而出的枯藤。散落的烏髮,隨風翻動的白氅。身量比十四郎還高一些,挺拔又倜儻。四枚夜明珠如螢火蟲般懸停在他身側。都不必看全模樣,單憑氣息就能認出是誰來——令狐十七。他察覺動靜回過頭來。黑而清冷的眸子掃過雲秀,再掃過十四郎。原本身上似有若無的疲倦便收斂起來,化作一個溫和從容的微笑。他指了指身旁的庭院,道,“……是巧合。”早先相見時的那種違和感又浮現出來。雲秀想了想,回頭對十四郎道,“暫時不能送你回去了——我有話同他說,你先回屋裡去等一會兒,可好?”十四郎點頭道好,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一旁看了令狐十七片刻,向他頷首為禮,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令狐十七便也點頭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