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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需要我幫忙嗎?”他又看了一眼外面,幸災樂禍,“好像馬上就到了。”“……”雲秀的反應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但又似乎有些讓他失望和惱火,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看來需要我回避。”“……是。”他果然背過身去,往水榭外走去。雲秀忍不住糾結、懊惱,卻又覺著自己是多此一舉的問道,“……你就不能當沒看到嗎?”不能在她醒來之前該幹嘛幹嘛去?!他絕對有能力既發現了她的秘密,還能讓她對此毫無所覺吧!為什麼非要讓她抓個正著啊!不覺著很尷尬嗎?“不能。”令狐大方方的回答,一面沒忍住又小小的咳嗽了一聲,“我秉性惡劣,偏偏要招人煩。你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不過……”他是聲音似是柔緩的一分,“看在你到底還是來了的份上……我會幫你保密的。” 蓬山此去(六)水榭背水處是一間溫室,供更衣和歇腳用。雲秀推門進去時,便趁機回了空間裡。她心裡還是有些混亂。平日裡她“施法”幾乎純靠撒藥粉,但今日她在昏睡之中,總不能一邊做夢一遍從空間裡掏藥粉亂撒吧?難道她真的修煉有成,在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施展了真的法術?還有她看到的夢境。夢中所發生的一切她依舊記憶猶新。那是殘存在遺願中的,屬於死者本人的執念。她在夢中所見,當是那人生前的見聞。那人正是山下村老翁從軍十八年未歸的兒子,並且他認得她的大舅舅和二姨。死人是不會撒謊的,她看到的一切縱然未必是全部真相,也必定是那人所眼見耳聞的真相。華陽真人嫌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毫無悟性,故而要她修紅塵。說,待她修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縱然也許依舊毫無悟性,但彼時至少明白“解脫”之真意了,也許能堪堪摸到修道的門檻。雲秀想,她大概明白華陽真人所嫌棄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究竟是什麼意思了。她確實人在紅塵中,可她其實並不在乎紅塵中有什麼。老太太疼她,她便承歡膝下,可她從沒想過要問一問老太太平生可有什麼憾事,對她可有什麼期許?鄭氏欺負她,她便討厭鄭氏,但這討厭也和討厭蚊蟲狂犬沒什麼區別,她從沒想過鄭氏害她是因為天性惡毒還是積怨已深,鄭氏其人究竟是什麼性情。其餘她阿爹,她的叔叔們、舅舅們,她二姨,也都是類似情形。她忙她自己的事,身旁有形形色色的人,她旁觀和接受他們一切作為,可她其實並不真正關心他們是怎麼想的。當然,雲嵐和令狐十七不同,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就算她不刻意去琢磨,她也天生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懂得他們的小心思。……還有十四郎,他也不同。因為她總是不由自主的去在乎他,忍不住就會想他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他是怎麼想的……但她看旁人就只是旁人而已,一切都只是“自我而觀之”,故而她不明白何謂紅塵煩惱、眾生碌碌。可這一次,她透過旁人的眼,看到了她所沒見過的令狐韓氏。她從那記憶中,感受到了屬於人的強烈的愛憎糾葛。原來早些年她外祖父一家曾在華陰縣居住過,彼時她二姨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嬉笑怒罵,飛揚跋扈,是個地地道道的熊孩子。可她生得圓潤嬌美,縱使總愛欺負人,那挨欺負的人也喜歡她。幾年後她要隨家人離開華陰縣,那總被她欺負的小少年偷偷翻牆去找她,送了她一隻銀墜子。她嫌棄那墜子俗氣,卻不知那是少年從家裡偷拿給她的因他阿孃說那墜子日後要傳給兒媳婦,他喜歡她,故而送給她。那些年天下亂得很,叛軍一度攻克長安,逼得天子出逃隴西。華陰縣也遭兵匪,少年一家便搬遷到了華山腳下的避難。草木枯榮,年復一年。忽有一日,官軍路過山下村。彼時少年跨倚在櫟樹枝頭,吹著草笛享著風。遠遠的旌旗招展,旗下有少年將軍戎裝駿馬,意氣風發。少年聽見馬嘶,便在枝頭上起身張望,旌旗下少年將軍恰也望過來。四目遙遙相對。少年立刻認出那小將軍是木蘭戎裝,可旌旗下小姑娘視而不見的移開了目光。少年回家牽了兩頭羊,大大方方的闖進駐營,說百姓盼王師有如久旱盼甘霖,正在籌備勞軍宴,先派他來獻兩頭羊聊表存心。天下凡善謀事的將領,都喜歡“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百姓。而他這樣懂事的好少年,運氣通常都不差。少年順順當當的被人引進軍營,去見少將軍。走到半路,恰逢戎裝少女飲馬歸來,正要回帳休息。狹路相逢,少年喜不自勝的上前和她搭話。引路之人恰和少女熟識,便問她,“你們認得?”少女瞥他一眼,“哪兒來的野小子,沒見過。”少年忙要解釋他們幼時的因緣,少女拿馬鞭柄戳著他的腮幫子,“讓你閉嘴,沒聽到嗎?”少年賠上兩隻羊,換回一句“閉嘴”。回到家又被爹孃責罵所幸身為村正里老,他爹還真的在忙著籌備“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