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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已對少年的哀慟感同身受,便不能不心生悲憫。便挨住了疼,心想,便成全他,讓他先同父親道別吧。她便幻化成少年的模樣,由那一道殘魂附在身上,輕輕推開了老人的房門,道,“阿爹,我回來了……”二十餘年過去,少年依舊是離家時的模樣。兄嫂叔伯們無不驚駭,縱使格外遲鈍的,也知道來者非人。紛紛為他讓開去路。他便行至老人床前,跪下磕了個頭。老人年紀大了,早已耳目渾濁,然而眼瞳中確實映上了少年的身影。他舉起枯枝一樣的手,想要摸一摸兒子的臉。那手晃了晃,卻沒有碰到然而他確實摸到了。旁人看到的是雲秀所幻化的模樣,唯有他,看到了靠雲秀的靈力維持著的那抹殘影。那一瞬間老人便已意識到了真相,悽楚過後便也預設從軍二十年不回,最壞的可能便是最真的可能,他其實隱隱有所準備。如今老朽將死,已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能最後再見一面,便已心滿意足。於是他握住了兒子的手,說,“回來便好,回來便……好啊……”而後他輕輕拍了拍雲秀的手。便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少年的殘魂也在這一刻從雲秀身上剝離,他回身過來,似乎想要向雲秀躬身,然而那殘念太虛弱,脫離了靈力的維繫,很快便消散殆盡了。雲秀便也以少年的衣物和薄煙為遮蔽,回到了空間裡。那帶了霞光的煙霧散去,屋地上只留一身疊好的翊衛袍服,上擱著家書並些許財物俱都是少年留下的遺物。早年一直埋葬在令狐韓氏為他立下的衣冠冢裡,今後大約要葬回祖墳了吧。那枚銀墜子,則攥在老人的手裡。老人去世,屋裡很快傳來痛哭聲。這件神異之事,並未引起太大的慌亂。待 相見時難(四)阿淇姑娘和她阿孃處置好了山下村的小作坊,終於再次來到道觀。略作交接,便來雲秀這裡拜謝。雲秀旁的事都能從容應付,唯獨應付不來旁人的感激。概因對旁人感恩時,往往將自己擺在十分卑下的位置,令你無法以常心待她尤其是阿淇娘這種半生勞苦、命如草芥的人。雲秀是個格外不圓滑的,一旦遇到這種場面,便無法照應周全了。所以阿淇娘進門拉著阿淇納頭便拜的陣仗,當時就把雲秀給嚇蒙了,差點也給她跪回去。所幸她近來乾坤袖用的順了,敏捷及時的從空間裡掏出個大神龕來往身前一擺,自己躲得遠遠的。等阿淇娘抬起頭來一看,個天仙似的小姑娘竟成了個木胎神佛龕,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門。懵了好半晌。阿淇冰雪聰明,知道雲秀素來都有靈性,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就掩口笑起來。便將她阿孃扶起來,道,“……我聽人說,真神仙救難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恩人當日相救,不留名姓飄然而去,可見並不喜歡人世紛紜這一套。”好說歹說的將她阿孃騙回去,令她阿孃將一切交給她來處置,保證將她們的感激傳達無誤。待阿淇娘將信將疑的留下阿淇,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雲秀這才小心的從神佛龕後頭探頭出來。阿淇掩著唇,笑道,“我阿孃已經回去了,您……”她忍了忍笑,像喚一隻怕生的小狗似的,“您出來吧。”雲秀:……她只是覺得被長輩跪拜會折壽罷了!才不是因為怕生!便將神龕收回到袖子裡,一本正經的坐回去,“來了啊?”“來了。”阿淇笑道,“管事道長人很和善,帶我們去廚房裡拜會過,住處也安排得很妥帖。多虧姑娘照顧。”雲秀假模假樣的點點頭,“這就好。呃……快到開飯時候了,你快回廚房幫忙吧。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說話?”今天的意外太丟人了,她得緩一緩……阿淇姑娘笑著點頭,“這就去,”然而卻並沒立即起身,又說,“姑娘可還願意讓我在身邊伺候?”雲秀便想起自己當日買過她的事她不是土著,頗有些“拐賣人口,買賣同罪”的意識,縱然問心無愧,也很覺得這是段黑歷史。臉上更紅,便用手遮掩,“我身邊不需人伺候,你便安心在廚房裡幫工,不是更好?”阿淇似是有些失望,卻也並未就此罷休,“姑娘是覺著在廚房幫工,比在您身旁伺候更好嗎?”雲秀心想,這豈不是理所當然?便有些不解的點頭。阿淇便放下心來,笑道,“我卻不這麼覺著。不瞞您說,我從小便有向道之心。只是家兄去後,父母老邁無人照料。如今父親仙去,母親生計也有了著落,我心中已了無牽掛……我多少識得幾個字,跟在姑娘身旁,必定能讀到許多經文典籍,再得姑娘點撥一二,必有無窮進益。縱然……縱然不能得道,可若能多長進些學問見識,心裡也是滿足的。”她目光炯炯的望著雲秀那是雲秀太久都沒見到過的,求知慾。這姑娘也許未必真的“向道”,可毫無疑問,她想求學。雲秀莫名的有些激動起來你看看她身旁都是些什麼孩子?雲嵐那丫頭一門心思就愛玩,讓她讀書跟讓她蹲大牢似的。令狐十七更不必說,空有天字第一號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