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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就算是學酥,也刻苦用功、決不放棄的求道之人,雲秀無法不對阿淇這種姑娘另眼相看。“你……你想讀書?”“想。”阿淇姑娘懇切的看著她,“我還想跟姑娘一起修道呃,我是說,想跟在姑娘身邊修道。”雲秀只覺得多年來沉積在內心的,她不知所由何來但確實存在著的孤單和遺憾化作熱氣,從身上每一個毛孔中舒舒服服的噴了出來,整個人從頭到尾熨帖無比。啊……這就是遇到知己的感覺嗎?有個志同道合的人,原來是這麼充實這麼愉悅的一件事嗎?“好啊!”她於是歡快的說,“我教你,我們一□□道!”阿淇識字,卻識得不多。能讀書,可太文縐縐的東西她就讀不通了。但這姑娘善解人意,若雲秀沒有空閒,縱然讀不通,她也不會立刻就纏著她問,而是先死記硬背下來,將不懂的地方攢起來,等雲秀有空閒了,再一併拿來問。並且她還一點就透,丁點兒都不難教。因有了這麼個“徒弟”,雲秀也不再見天兒的耗在空間裡。時不時便從宅子裡出來,跟阿淇姑娘一道讀讀書,交流交流心得。跟雲秀不同,阿淇姑娘興趣廣泛、心靈手巧,時不時的編個花籃兒,扎個風箏,縫個繡球,捏個泥巴……自有她相伴以來,雲秀忽就覺得冬去春來、寒暑交替,這個早先雖也美好但似乎和她不大相干的世界,驟然就親切有趣了起來。整個冬日裡幾乎都沒怎麼宅在屋子裡。院子裡那些名為陪她修行、實則跟她多少都有些疏離,覺著她高冷不敢來親近的女孩子們,也不知不覺都圍繞到她身邊來。雲秀其實是有些薄情寡性的。原本旁人不來纏她時,她覺著正好,心想若旁人都來纏她,還要費心費時應付人事,反而煩惱。但真的人人都來親近她了,她卻直到夜深人散時才驟然覺出“被人纏”好像也沒什麼壞處,毋寧說,她其實是很開心的。而後才意識到,她過去過的日子恐怕才是不正常的孤家寡人而不自覺,好像有些可憐哦。但想明白了,她也不覺得沮喪,反而感到很好笑。有些東西,沒有得到過,便不覺著好。也因習慣了自己沒有這樣東西,便不覺著“這件人人都有的東西她沒有”有什麼不對,有什麼可執著的。華陽真人說她“痴”,恐怕就是這個意思吧。不知怎的,雲秀便又想起十四郎來。想起長安燈火通明的元夕之夜,有那麼一處繁華不至的寂靜院落,他立於樹下仰頭相望。紅梅如霞,月華如練。她邀他一道修仙,他默然不答。她便說,那麼我們就一起修紅塵道吧。一定要快些找出“任意門”的用法,好再與他相見,告訴他,她沒有忘記當日的約定。要將所有這些領悟,都說與他聽。轉眼便又臨近年關。這個冬天,蒲州柳宅的日子過得並不是那麼舒坦。淮西前線戰事不順,天子更換了主帥。這位新主帥到任後沒幹旁的,先罷去斥候,同叛軍修好。為免刺激叛軍,明知叛軍會來進攻,卻不做防備。當然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寫了封言辭卑微的信,勸叛軍退兵……如此被動挨打了一整個冬天,把柳世番千辛萬苦籌措到前線去的軍餉糧草消耗一空。且其中大半不是給士兵做軍餉,而且拿去“賑濟”了周遭受戰亂的百姓。柳世番:……當初天子要派此人去,柳世番就知道不好此人出身淮西望族,祖墳就在叛軍治地,同宗同姓的遠親都在叛軍中當高官。且素來以“寬厚愛民”著稱,正是柳世番最看不過眼的那種德高望重、百無一用的“忠厚人”。但所有這些,天子莫非都不知曉嗎?至少籍貫還是知道的罷!知曉,卻依舊要任用,可見天子對力戰平叛一事,已心生動搖。萬一天子厭戰了,想同叛軍講和了,柳世番這個一力主戰,並因此拜相的人,該如何自處?叛軍可是敢當街刺殺宰相的狂人啊!柳世番沒拜相時,鄭氏求神拜佛,覺得熬成宰相夫人人生就圓滿了。待柳世番拜相了,鄭氏求神拜佛,只覺得連覺都睡不安穩了。隨後,長安又傳來訊息天子的生母、皇太后崩。天子哀痛過度,病倒了。所幸天子到底年輕,不久之後身體便康復好轉。然而天子厭兵,欲停止平叛循舊例同藩鎮講和的流言,已傳遍朝野了。鄭氏的心情可想而知。蒲州柳府蕭條沉寂,這年冬至祭祖沒人來接雲秀回去。只她四嬸來觀裡,向華陽真人交代年終祈福一類雜事後,又悄悄告訴雲秀,“你四叔不讓我說,可我覺著還是得告訴你在觀裡比在家中安穩些。”雲秀想想自己聽聞的流言蒲州城裡也有流寇出沒,便問,“家中守備可還充足?”裴氏道,“這你不必擔憂。咱們家要是還不夠,蒲州得亂成什麼樣子?”雲秀想想,裴柳兩家根底都在蒲州呢,也確實沒什麼可擔憂的。便也不再多問了。 相見時難(五)年底正是道觀裡格外忙碌的時候。這兩年兵亂頻仍,百姓生計艱苦,向佛道求寄託的便更多。周遭寺廟道觀香火都旺盛起來。奉安觀又因為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