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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陰縣在蒲州西南,過華陰縣、下?,再往西便到京兆治下。京畿一代都十分富庶,華陰縣又倚華山而臨黃河,是八百里秦川最形勝之處,自然更是煙火繁盛。雲秀幾次路過華陰縣,都沒能好好觀賞過,這次華陽真人說“若一日來回不得,可留宿一夜”,雲秀當然說什麼也要仔細走一走,看一看。至於令狐十七家的溫泉,她卻是頭一次聽說夏初的時候她得罪了令狐十七,之後令狐十七便只送節禮,其餘無片言存問。修竹管引泉水,不留神挖出溫泉來,於是乾脆在別墅裡修一處溫泉池,這麼有趣而值得炫耀的事,他竟都沒寫信告訴她。雲秀覺著,他若不是專心修養至不問俗事的地步,當就是下了狠心要同她絕交了。雲秀自我反省一番,覺著自己當日說的話、做的事,實在沒可惡到讓人想同她絕交的地步,便只當令狐十七是在專心修養。因此,替她師父去華陰縣別墅驗看溫泉一事,雲秀也不打算寫信告訴他。她準備驗看好了就搶先進去泡一泡狠狠的泡一泡。等令狐十七出了關,明年春天回華陰縣療養時,再告訴他,“哦,你家溫泉啊。我已經先泡過了。”忙完了觀裡的事,十月初七日一早,雲秀便離開奉安觀,易容成小道士,坐上驢車,搖搖晃晃的離開蒲州城,來到了華陰縣。才進了城,正和車伕商議明日幾時來接她,便聽一個驚喜的聲音,“恩公!您也來華陰縣了嗎?”雲秀聞聲望過去,便見阿淇母女面前擺著貨擔,正當街賣豆腐。雲秀:……豆腐雖還沒賣完,但剩的也不多。阿淇母女便收拾起貨擔來,挑好,說什麼也要請雲秀去家中做客。雲秀雖有些無可奈何,但也掛念阿淇母女的前程,便沒拒絕。還是和她們一道出了城。雖說阿淇把金錁子還給雲秀了,但當日從那宦官錢袋裡掏出的錢雲秀都給了阿淇她娘。按說夠她們在華陰縣租個小作坊了。但聽她們說來,眼下她們似乎住在外郭一個小村子裡。再想想這個時代昂貴的藥錢,想想她們家病倒的是唯一的男勞力,倒也能明白緣由。便問,“你阿爹的病如何了?”提到這個,母女兩個便有些拘謹。還是阿淇開口,“八月底走的,初二那日才過了五七。”又輕聲道,“……這才脫下孝服。穿著孝服人嫌晦氣,不讓做買賣。我們莊戶人和城裡不同,都不守長孝的……”雲秀沒料到正問在傷心處。隨即又懊悔這不是理所當然嗎?若不是她阿爹去世了,母女二人哪能一道出門賣豆腐?總得留個人在家照看病人吧。又聽阿淇解釋自己沒守孝的原委,便知道阿淇在為此事羞愧。忙道,“哦。”她不大會說安慰人的話,便乾巴巴的道,“……節哀順變啊。”阿淇垂頭悄悄抹去眼淚,道,“嗯。”過一道山坳,便到一處不小的村落。因臨近華山,這村落也十分繁華熱鬧,頗有幾個高門大戶。阿淇家住村西的草廬。那草廬後面便是連綿的荒山。山上多櫟樹,秋深橡子熟,有老嫗揹著竹筐、牽著黃口小兒,在山崗上拾橡子。有兒童頑皮攀上櫟樹深山多老木,那橡樹得有百十年樹齡。枝蔓不多,只一味伸展向上,獨木秀出群樹丈。這時節秋葉落盡,只高高的軀幹上支稜著不多的枝椏,如枯指般向天。那兒童見枝椏上還有未落的橡子,便跨在樹上左右搖晃。見阿淇過來,便招手道,“阿姐,看我看我!”阿淇抬頭望見,忙道,“阮小七,你又闖什麼禍!爬這麼高不怕摔啊!趕緊下來吧,我家今日烹豆腐吃。來晚了就沒你的份了。”阮小七道一聲“我要吃!”便扶了枝椏要站起來。高處風急,他一腳踩空,沒穩住,便驚叫著從樹上摔落下來。阿淇也跟著叫起來,忙上前想接住他。雲秀見狀,趕緊伸手進乾坤袖裡,抓了一把“回春粉”,當空撒出去。那橡樹沾了粉末迎風回春,枝葉迅速抽條舒展,轉瞬便又鬱鬱蔥蔥起來。阮小七跌入枝葉間,然而那些新抽的嫩葉託不住他,立刻便又跌穿下來。轉眼之間已跌穿六七層枝葉,眼看就要落到地上。雲秀心下焦急不已。雖說落勢已緩了許多,但就這麼落到地上,只怕也得傷筋動骨一番。她已來不及再思索對策,忙直接雙手穿過乾坤袖,從半空中伸出了,去接阮小七。接住了。但她忘了自己也是個細胳膊細腿的小孩子,立刻便覺得手肘巨疼難忍。一哆嗦,便已鬆了手。所幸她接這一下,阮小七的落勢已止住了。摔到滿地的落葉上,滾了一滾,便翻身坐起。這熊孩子被嚇壞了,不管不顧的張口就哭。此刻阿淇也已趕到樹下,忙抱住他,問,“摔到了哪裡?”雲秀聽阮小七的哭聲,先鬆了一口氣。饒是如此,也怕他摔出什麼內傷來,便忍著疼,先上前替他診治一番。確認真的只是些皮肉傷,才鬆了口氣。伸手想進乾坤袖裡,給阮小七掏些金創藥,一拐手肘,便覺得一陣過電般疼得靈臺清明,視野都白了一瞬。冷汗霎時就浸滿衣衫。她心知不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