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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秀:……她拿著契書,只覺得腦中空空……她只是要兌錢而已啊,怎麼這就能簽了?!買一個人,竟這麼隨便嗎?她騎虎難下,便看那女孩子,求助般問道,“……你怎麼想?”那女孩子望一眼自己的母親,隨即失望無助的深深叩下頭去,道,“……願聽恩人差遣。”那女人見無旁的枝節,便主動上前接了雲秀手上契書,提筆畫押。雲秀見她握筆姿勢雖笨拙,但確實能寫自己的名字,可見也粗通文墨,出身應當不至於貧困到要賣兒鬻女。再想想她四嬸所說世家公子出門一個月便能花出一百貫去,忍不住又提醒,“區區六貫錢而已,你可想好了!”那女人似是掙扎了片刻,但不知想到什麼,到底還是沉寂下來,點了點頭,“您只管差遣她,給她頓飽飯吃,妾便感激不盡。”她垂著頭,慢慢的將錢收進包袱裡,背好,站起身,向雲秀和女冠子各屈膝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反倒是女孩子淚水一行行的落,忍不住又追出去,叫了一聲“阿孃。”那女人回過身來,竟怔怔的落下兩行淚來,彷彿此刻才想起該怎麼當娘,“別掛念家裡。手腳勤快點,別事事都要主人吩咐……”說了幾句便說不下去,乾脆不再言語,扭頭加快腳步走開了。雲秀跟到門外,看她們分別的情狀,只覺心裡憋悶的難受。那女人背影已消失在山門外了,雲秀便吩咐人送小姑娘去洗漱、用飯。這一日雲秀約了十四郎碰面,問了問時辰,見還有些空閒,便決定先弄清楚眼前的事再說。小姑娘已換好了衣裳,溫順的跪坐在她房間外的屋簷下等她。她就盤腿在小姑娘對面坐下。而後便是尷尬的靜寂。這是她頭一次買人,大概也是這個小姑娘頭一次被賣。兩個人都不怎麼熟悉流程。她看著小姑娘,不知該怎麼打招呼。小姑娘則深深的把頭埋下去,茫然無措。片刻之後,雲秀終於醒悟過來不知該怎麼稱呼,就不稱呼了唄。終於開口道,“……你阿孃,”一開口又覺得,這麼說話太殘酷了,便又改口,道,“你家裡欠錢了嗎?”饒是她覺得自己已足夠委婉了,小姑娘還是被刺痛了一般,身上又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嗯。”雲秀道,“欠了多少?”“我……奴婢……”“我。”“……我不知道。最初說二十貫,後來似乎又說有幾百貫……”高利貸雲秀心想。然而片刻之後她猛的醒悟過來,若真滾到幾百貫了,一個女兒賣六貫,得賣多少女兒才能還得清?她終於明白先前的違和感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忙起身,胡亂蹬上木屐,吩咐,“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我去去就回。”說罷推開房門,匆匆進空間裡去。進去了又無奈拍了拍腦袋,趕緊探頭出來問,“你家住哪兒?”雲秀進空間裡,易容變裝,而後直接出山門而去。小姑娘家離奉安觀不遠,只隔了兩條街。雲秀追到一半,便見小姑娘的阿孃揹著盛了那六貫錢的包袱,腳步如灌鉛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雲秀不太懂她們這些人。在觀裡對著女兒時,不將悲慼與不捨表露出來,此刻人都讓她賣了,還難過給誰看?真難過就別賣。那女人在路邊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終於攢夠力氣再度站起來。而後進了一旁的醫館。雲秀忙跟進去。那女人買了一包砒|霜。雲秀:……抓藥的活計連問都不問,直接包給她。看她解開的包袱裡全是錢,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目光裡便流露出同情來,叮囑道,“……紫金丹有毒,不能久服。治喘症還有旁的方子,過陣子記得來更換。”又道,“……等你家郎君病好了,日子定能慢慢好起來。孩子也能再生……”那婦人麻木的點頭道謝。雲秀鬆了口氣,心想,原來她買砒|霜是為了配紫金丹,治哮喘的啊。那婦人從醫館裡出來,向東走到街尾。而後她在門前停住了。雲秀也停住了她記得那小姑娘說,街尾的大柳樹下,便是她家……雲秀確實看到了那棵柳樹。因為那柳樹太醒目了。柳樹下有口水井,水井上罩著細羅網子,裡頭似網了幾隻山雀。網子旁便是個大笸籮,笸籮蓋子不知被誰掀去一半,裡頭有東西緩慢的蠕動著。雲秀一望見,便覺著渾身發毛。那網子裡纏摩著的,分明是十幾條花紋斑斕的蝰蛇。笸籮開口處,正有蛇悄無聲息的從糾纏的蛇堆中溢位來,蛇身柔軟的掛在笸籮沿兒上。擎起的蛇頭正石雕般凝著網子裡無力撲騰的山雀。那蓋子不知是何時開啟的,亦不知已走脫了幾條。那婦人也望見了笸籮裡的蛇,卻並未流露出什麼恐懼來,只看了看細羅網子裡的山雀,片刻後麻木的移開眼睛,安靜的進屋去了。雲秀只能忍著心裡陰滲滲的寒意,上前先在那網子四周撒一圈避蟲藥她平生最怕這些柔身無骨,潛伏無聲的長蟲了,但天下哪有沒蛇的名山?故而身上一直常備避蟲藥而後掀起細落網,先放了那幾只在蛇眼的恫嚇下枯槁得跟鵪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