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將近半夜,河海交匯的江面上從陸上那邊靜靜飄來兩艘近十米的桅帆漁船,漸漸流向大海,兩船並行,船上好像都坐著很多人,大都背朝出海的方向。
這夜月光幽清,照著兩張桅帆如白幡舉在暗沉的河面,河水倒影著一個個靜默不動的人身,船的周圍只聽到風在來回打轉。
蹲在一支船後頭撐著櫓舵的花二對近處另一支船後撐櫓的劉黑說:“放慢點船速,要讓鬼子追出河海的轉彎處。”
劉黑不說話也不點頭,只管把著舵一動不動,坐在他前頭一堆呆板的人身當中的徐三晚看著他道:“稻草人呢你?”
劉黑還是隻顧半蹲著不動,似是扛上了,徐三晚搖了下頭轉向花二道:“那三哥們在水中呆久了會抽筋麼?”
花二說:“我看不會,他們腳下綁著墜石,嘴裡插著透氣竹子,身手是慣了的,這夜晚水面的光度還可以,鬼子的炮艇經過他們潛伏的河道,水的湧動很容易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周打輪坐在花二的船上,不無擔心的道:“這麼多稻草人沒一個動靜的,要讓鬼子提前知道,隔遠遠就會開炮轟咱們,咱都得河裡餵魚去了。”
“不是說好到時你跑到船頭跳腳叫嚷麼!”徐三晚在那邊聽了說。
“鬼子的機槍可狠了,能將人打個窟窿,咱臨急扎這一堆稻草人,機槍一掃全部得散了,很容易發現有詐的,不行,我還是潛水裡去吧,你還欠我十個現大洋沒給呢。”周打輪將身子向船邊挪過去,作好一躍入水的準備。
這邊說著,前方遠處突然傳來機船噠噠噠的響聲,海面上一船隻行駛的身影出現在天色下,向江面而來。
“嗨,攔路打劫的來了!”徐三晚站起來從一船稻草人之間踩到船頭,衝那駛來的船大叫:“小鬼子,把船開過來,本少爺要徵用你的船。”
周打輪走到船頭拖起支長長的船篙插進河裡用力將船頭打橫,花二丟下船舵去將桅帆轉向,船頭向旁邊的船撞去,兩船在河面靠到一起橫出身子,作勢要調頭的樣子。
還是那支前一晚洗劫了逃難漁船的炮艇,這時又打亮了船頭上的探燈,一束燈光向兩條桅帆船投來,照見了船上扎堆坐著的人。
炮艇加快了速度噠噠噠的聲音炸過水麵,船頭切開兩道波浪向河面伸開,船上兩日本兵站在船頭護攔邊,一個轉著探照燈的支架對準遠處要逃的帆船,另一個端槍作著突發的防備,
下陷式的船艙裡一個鬼子撐著舵盤,他身後還站著兩個背槍的鬼子正透過駕駛艙的玻璃向外觀察,另外還有一個站在架著的野雞脖子機關槍前將一排子彈推進彈鏜口,看樣子就要對前方的船隻先來一輪狂掃。
那三個獵人潛伏在河道的位置,是經過老船工和花二對照之前炮艇行經的路線推測出來的大致方位,他們在桅帆船駛來之前就用繩子繫著一定份量的沉石掛在腳上,將身體沉到河裡,用空心竹子伸出水面保持呼吸。
這時,分散在河道兩邊的三個潛伏者感應到機船的駛近,從水中發現船底的行駛影跡,便解下揹著的箭弩,掙脫腳下的沉石探出水面,將箭弩對著船上的鬼子射出弩箭。
站在船舷邊的鬼子注視著前方不過百米的兩支小桅船,他忽然覺得那扎堆坐著的人很是漠然,都好像一動不動的,正要向把持探照燈的同夥大聲說出疑問,卻感到腰背突然一下劇烈的扎痛,他整個人僵了一下,竟站不住腳摔落到河中。
在駕駛艙裡望著前方河面的鬼子發現一個同夥掉到了河裡,都吃驚了一下,後面站著的兩個趕緊拉開艙門出來,要去看個究竟,那知頭一個出來的被一箭扎中了心口摔倒在船舷上。
後面要出來的那個慌了,嚇得大叫,持槍向黑暗的河面連發兩槍。
槍聲驚動船頭把持重機槍的日軍,他以為船上發生的偷襲是來自前方兩支船上,抓住機槍居高臨下向前方的船隻一通猛掃,無數子彈帶出火焰射向船上扎堆的人身。
在探燈的光照下,兩支船上的人堆竟紛飛撲散,飛出無數木棍草屑,持燈的鬼子恍然大悟,大叫道:“不是人!不是人!”
在子彈掃來之前,兩支桅船上的四人分別扎進河裡,躲在船的後頭,機槍掃射下船上的稻草人都散作了紛飛的木草破衣,落在船四周河面上。
這時,炮艇離兩支桅船也就幾十米的距離,持槍掃射的日軍也知道遇上圈套了,大叫著向船艙裡的鬼子揮手示意調轉船向,逃避要緊!
暗沉帶著麟麟有光的河面突然射過來數發子彈,將那個持探燈的日軍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