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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玉和,你絕對無法把他的表現和“面癱”扯上邊。有一句被人用到爛俗的話: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套用在演員身上卻非常合適。一個角色,尤其當它是一個內斂而不是外放的角色時,眼睛,成了一個演員傳達情緒的最佳利器。許多演員在演繹冷性格角色時,因為表情的限制,往往雙眼也跟著放空,於是就成了大眾眼裡常見的“面癱臉”。但周玉和不是的。他的眼睛像一把隨時隨地準備出鞘的利刃,不管有沒有臺詞,有沒有表情,他的眼睛都處於一種飽滿的情緒中,像盯住獵物一樣玩味又冷淡。而且他所謂的“沒有表情”,也不是真的沒有表情,只是表情的幅度不大,看起來沒有那麼外放,卻也不會讓人物處於“待機”的狀態中。那“有表情”的時候呢?他的每一塊麵部肌肉都被拉扯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太“收”,變成“面癱”,又不會太“放”,過於誇張不符人設。他只是透過挑眉,勾唇,瞥眼,嗤鼻,露齒笑等面部表,就將一個鐵血冷漠,骨子裡卻流著嗜血本性的日本軍官精準又生動地表現了出來——用驚豔全場來形容也不為過!這樣的氛圍,不自覺地吸引了更多圈外的工作人員往監視器旁邊擠。還有不少像楊宇一樣聰明的人,在片場周圍找了個視角上佳的地方。在那個絕對不可忽視的笑容之後,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只是一場試鏡,開始全神貫注地欣賞起接下來這場令人期待的表演。對,表演——“這就要問渡邊先生你的手下了,我都不知道富春路就這麼短短几分鐘的路程,是怎麼磨到現在的。”顧無西瞥了一眼身邊計程車兵,後者的頭立刻低了下去。漆黑的眼珠在士兵的臉上流連片刻後,又轉了回到了眼眶中間的部分,“可我怎麼聽說他們一個小時前就已經趕到清心堂,是你把所有人攔在外面,一個人在裡面,足足磨蹭到現在。“所以請你告訴我——你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顧先生?”“見不得人”四個字咬得很輕,看似不經意,但季辰的心頭卻一震。他在套話。因為顧無西在教堂裡的確是在銷燬一些東西。在具有壓迫感的眼神下,季辰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壓力值正在飆升,他整了整西裝,笑道:“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每週在這個時間都會做禮拜,信仰是一件神聖的事情,不管為‘它’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更別提每週這短短的一個小時……當然我想像渡邊先生你們這種追崇武士道的日本人,大抵是不能理解這種心情。”兩個人都話裡有話。渡邊一郎的步步緊逼,顧無西的圓滑世故。沒有背景配樂,沒有長鏡頭和慢鏡頭的切換的渲染。令人血脈僨張,緊迫的張力就從場景中央瀰漫而出,就連空氣都被分割成遊絲,讓人有些缺氧。先敗下陣來的是誰呢?按理來說應該是渡邊一郎。因為這時的日本方已經是強弩之末,面對美軍和國共兩黨的壓迫,他們已經是進退維谷的狀態,而顧無西不光是政府要員,他的身家背景也非常強大,官銜比他還高,面對這樣的犯人,嚴英逸扮演的渡邊一郎節節敗退。因為他說服不了自己。說服不了本身就處於弱勢,又不佔道理的日本方,要如何在審訊中壓倒顧無西的氣勢。心虛,這才是導致壓戲的根本原因。但周玉和呢?他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向後靠去,悠閒又帶著些許不屑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像中世紀的歐洲貴族,而他身下的椅子也不再是審訊椅,而是華麗舒適的雕花沙發——“信仰?你說的是什麼信仰?大東亞共榮圈的信仰?還是三民主義?或者……卡爾·馬克思?清醒點,顧先生,信仰可不會救你出去。”居高臨下的語氣和倨傲的神情彷彿在說:能讓你出去的人只有我一個,服從我,聽從我的命令,是你唯一的選擇。他再次綻開了惡意又冷淡的笑容,不過這次,笑容裡還帶了些許不屑和蔑視,這樣複雜的笑容配上那張精緻絕倫的臉蛋,富有衝擊力的畫面不但驚呆了顯示器外的眾人,也驚呆了正處於“審訊”中的季辰。他屏息,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的軍官,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回應,對方卻先站了起來。嗒、嗒、嗒。軍靴踩踏地板的聲音,好像一下又一下地踐踏在階下囚的心臟上。所有人,包括攝影機顯示器後的導演都不敢大口呼吸。渡邊一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一刻,高傲的,淡漠的,陰戾的……所有複雜的情緒從那雙細長的眼眸衝湧而出,直擊靈魂!季辰雙眼驀然瞪大。咚、咚、咚。他聽到了自己心臟被踩在腳下的聲音。轉眼間,渡邊一郎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那凌遲般的眼神非但沒有讓這位出身高貴的犯人感到不適,反而令他沉浸在一種說不出來的,被凌辱的快感裡。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他情不自禁地仰頭看著這位冷漠禁慾的軍官。下一秒——嘩啦。冰冷的水沖掉了他的金絲眼鏡,沖掉了他一絲不苟的烏髮——像大雨沖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