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狠瞪了我一眼,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本以為我家的兒郎,至少有一個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沒想到一個月後,太原城傳出訊息,潘八妹被當今官家內定為太子妃,這是連潘家都沒有想到的。不用說,楊府籠罩在一片失戀單身狗的氣氛中。☆、南院大王蕭峰一切的歲月靜好,都在那一日戛然而止。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天沒有什麼不同,天還是那麼藍,草兒還是那麼金黃,時值深秋,我們五人,在雁門關下騎馬遊蕩,和往年一模一樣。突變就這麼發生了,遠處的村莊燃起了青煙,天地忽然變成了灰色,馬蹄的雜沓,敲擊在每一人心上。我記得大郎焦急道,“城牆上沒有燃起烽煙,肯定是小股的契丹兵打草谷來了,我們分兩路逃回代縣,二弟三弟護好四弟,梅姨交給我,咱們城裡見!”他一說完,一抽鞭子,打在我的馬股上,護在我的身後,一路往南奔。可能是我們運氣不好,也可能是契丹人的馬兒,腳程更快,我和大郎,被十幾個契丹人圍住了,他們披髮左衽,拿著砍刀,呼呼喝喝地圍攻我們,夾雜著聽不懂的粗鄙言語。馬腿被砍斷了,我們不得不滾身下馬,大郎的左臂向後環繞住我,微微弓身,戒備強敵,他沒有回頭,卻沉聲道,“不要怕”。明知道他看不見,我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他的這句話,多年來,一直徘徊在我的耳邊。我突然很後悔,這麼多年在楊家的庇護下,我一直有種“現世安穩”的錯覺,我以為最大的危險,就是多年後的滅門之戰,我想著,起碼要等到楊家兒郎,都長大成人,還會有很多年,到時候我再想辦法提醒,可是也許我已經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十幾個契丹人都不是大郎的對手,他左劈右拽,已經砍翻了幾個人,嚇得他們一時之間,不敢近身。那群契丹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互相使了個眼色,均朝大郎身後的我攻擊,大郎這才疲於應對,左右支應不過,大傷小傷不斷,我卻被護得很好,絲毫無損,直到他的斜背,被深深砍了一刀,漸漸無力地趴下。之後他們又朝他踢了幾腳,搜走了他身上值錢的東西,就對他再也沒什麼興趣,歡呼著把我擁上馬,我肚子朝下,被橫陳在馬背上,腸胃一陣翻湧,噁心得想吐,被他們帶著奔遠。我拼命地回頭遙望,隱約見到黃土沙塵中,大郎揚起泥濘髒汙的臉,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方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死在這裡。“大郎,你一定會活下去”,我聲嘶力竭地喊道,“因為遲早有一日,你會像你的父親“楊無敵”,成為契丹人的凶神、剋星……”我不知道他還聽不聽得見,只有秋天的風,帶去了我對楊家人的祝福,希望此生還有機會相見。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直到天色濃黑得像被油墨潑灑,這群契丹人劫持著我,來到了一處僻靜山谷,那裡遍地營帳,卻沒有火光,他們把我推進了一個昏暗的帳子。那裡已收容了好多的婦人少女,見到有人進來,都畏畏縮縮的,躲到一邊。只有一個稍微有膽氣的小姑娘,把我拽下坐到一邊。之後,我和她漸漸熟了,她和我悄悄咬耳朵,說她叫婉兒,住在趙家村,突然被一群契丹兵闖入,焚村擄人,她的父母和弟弟,尚不知道身在哪裡,說到此處淚流不止。我忙摟著她的肩頭,安慰道,“你看,你們家姓趙,可是國姓,肯定會福星高照的。”她才漸漸收了眼淚,又和我說了好一會話。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我們這些人被一個個拉出去,分到不同的帳子裡,我和婉兒驚恐地對望了一眼,都預感到了將會發生什麼!我悄悄拔出了靴子裡的匕首,心裡想著,我一定要反抗,實在抵擋不住,就當給狗咬了吧。我被扯進了一個小帳篷,一個混含著說不清怪味的漢子,把我一把摟住,就要親熱,我扭動掙扎,手裡的匕首寒光一閃,他嚇了一跳,立刻退開了幾步,罵罵咧咧了幾句,還朝我吐了一口濃痰,就邁著大步離開了,弄得我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是遼國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的一番命令,救了我一命。此時的遼國,因多年征戰人口銳減,這次遼兵南下打草谷,其實主要是為了掠奪勞動力,所以耶律休哥下了死令,不許虐殺俘虜,違者降級三等。當時有個將軍憤憤不平,抗辯道,“塞北的勇士,不能沒有暖被窩的”,被休哥狠狠地踢了一腦袋,大罵道,“漢女貞烈,你們不會威逼利誘嗎?”這句話後來給軍中理解成了,不給睡的不給飯吃,去做苦役。可惜婉兒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我記得她那一日回來,走得磕磕絆絆,猶自強顏歡笑道,“我可以見到父親了,他在割草餵馬,聽說他們都很好!”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她瘦弱的身子,擁入懷中,輕輕拍撫。婉兒在我懷裡顫抖,揚起蒼白的小臉道,“我失了貞潔,是不是該死?”我摸著她的頭髮說,“你不是為貞潔活的,是為家人活的!”之後的一個月,這股契丹